常安報完地址也沒在意顧小七說了些什么,對著手機說道:“孫醫(yī)生,您繼續(xù)說,我現(xiàn)在正在去往我奶奶家的路上,我猜測她可能是回家了。”
“嗯,回去看看也行。”孫醫(yī)生說道:“你要是不說,我還沒覺著哪里奇怪,現(xiàn)在想想今天下午的確有點不太對勁,首先是你爸媽突然來醫(yī)院看望你奶奶,下午兩點多時候來的,聊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
“我爸媽一起去看我奶奶?”常安眉頭蹙了起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對不孝的子女從斷了奶奶的醫(yī)藥費那天起,就沒有再去過醫(yī)院,尤其是她媽媽韓芮雪,巴不得奶奶早點死呢。
“對,是一起過來的,而且他們走后大概半個小時吧,又來了個男人,我看著像是那個知名大律師陳默啊。”
“晟銘律師所那個陳默陳律師嗎?”常安眉頭越蹙越緊,陳默可以說是本國最具盛名的大律師,是典型的大人物,奶奶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怎么可能認識他呢?
“孫醫(yī)生,您是不是看錯了?我奶奶不可能認識他的呀?!?
“所以我現(xiàn)在才覺得不對勁,那人以前我從沒見他來看過老太太,今兒下午突然就來了,和老太太說了一會話就走了。”
“他走之后,我奶奶有什么不一樣嗎?”
“就和往常一樣,看她的人走了,她就睡了,可就在剛剛我出去吃頓飯的功夫,就接到護士電話說你奶奶不見了?!?
“那個時候張阿姨去哪里了?”
“她說她當時上廁所去了,就那么一會的功夫,回來就沒看到你奶奶人,她急忙出去找就沒找著,后來我回來查看了監(jiān)控才發(fā)現(xiàn)她是自己離開醫(yī)院的,可發(fā)現(xiàn)太晚也找不到人了?!?
常安越聊越覺得頭大,理不出一點頭緒,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奶奶的走失和她爸媽一定脫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他們和奶奶都說了些什么,又有什么值得他們?nèi)フf的呢?
奶奶病情已經(jīng)很嚴重了,渾身浮腫,呼吸困難,如果不及時做換腎手術(shù),最多也就能再拖兩個月,這兩口子到底對奶奶說了什么?
常安的手有點控制不住的發(fā)抖,聲音也發(fā)顫:“沒事,應(yīng)該是回家了,不然她還能去哪里呢?!?
她的聲音很輕,聽上去更像是低喃,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孫醫(yī)生還是在安慰她自己,顧小七看著都覺得心疼,急忙加快了車速。
——
車子很快駛進了勝利村,遠遠的常安就看到了奶奶家門前停著一輛車,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把奶奶送回家了,激動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指著那輛車和顧小七說:“你看,那有輛車,我奶奶應(yīng)該在家?!?
顧小七面部肌肉都僵硬了,實在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好了,他該怎么告訴她,那是自家老大的車,他只是提前到罷了。
隨著距離的拉進,常安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消失,在看清那輛車是賓利慕尚時,她側(cè)眸看向顧小七:“那是慕秦川的車?”
“嗯?!鳖櫺∑唿c了下頭,并為自家老大拉好感:“我們老大其實很擔(dān)心你?!?
他有什么好擔(dān)心她的?常安不理解,可也沒有說太多,因為顧小七已經(jīng)將車開到了家門前,停在了賓利慕尚的對面,她打開車門就下了車。
顧小七急忙喊道:“常安小姐,打傘啊。”
“沒關(guān)系,反正都已經(jīng)淋濕了。”常安說著就向院子里跑去,屋子里亮著燈,奶奶應(yīng)該是回家來了,她高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來一些。
可跑進屋子,她就愣住了,屋子內(nèi)的人并不是奶奶,而是比他們先到的慕秦川。
奶奶屋子里的墻上掛著一個比較大的玻璃相框,里面都是一些老照片,有奶奶和爺爺年輕時的照片,也有常青山小時候的照片,可更多的是她那已經(jīng)過世的姑姑常婧。
因為是模特出身,姑姑從小就愛美,她的照片幾乎每個年齡段都有一張,當模特時期最多,也就是她十八歲到二十三歲之間的。
照片里的人和現(xiàn)在的常安長得有六七分相像,尤其是那雙眼睛,不笑時亮晶晶的很是透徹,笑起來眉眼彎彎十分的討喜,尤其是兩人的照片放在一起對比,就越發(fā)的相像,不知道的一定會認為她們就是一對母女。
常安沒跑進來時,慕秦川就是在盯著她們的照片在瞧,聽到她進門的聲音回頭看向她,伸手指了下墻上的照片:“這個女人是?”
“我姑姑,已經(jīng)過世了。”常安答了一句就開始搜尋奶奶的身影,見屋子里和外屋都沒有,正想去自己的臥室,就聽慕秦川說:“別找了,你奶奶不在,這是她給你留的信。”
他說著伸手遞給她一張紙,常安急忙接了過來,還沒等看,就聽到慕秦川說:“信還是等找到你奶奶再慢慢看吧,你現(xiàn)在好好想想,如果你奶奶想尋死的話,她最可能在哪個地方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常安整個人都愣住了,怔怔的抬頭看向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些什么。
這樣的眼神看得人心里莫名的煩躁,慕秦川輕嘆了口氣:“你奶奶要尋死,那她尋死的地點對于她老人家來說就一定很特殊,你好好想想哪些地方對于你奶奶來說是特殊的?!?
常安整個人都像是墮入了冰窟,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腦子更是亂糟糟的一團,根本什么都想不起來。
慕秦川像是看透了她此時的狀態(tài),出言提醒道:“比如說你爺爺?shù)膲灥?,那是她這輩子的愛人,死前會想到他身邊去,再比如…”
他的話還沒說完,常安就瘋了一樣向外跑去。
顧小七一直在外屋站著,看到常安跑出來,下意識的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老大,慕秦川沖他揚了下頭:“去,跟著她?!?
顧小七急忙追了出去:“常安小姐,你想去哪里,我?guī)闳??!?
“去昭陽…”常安下意識的就要報爺爺后來遷去的墓地,話沒說完突然想起了奶奶清醒時經(jīng)常捧在手心里看的一張照片,急忙改了口:“去那個東山坡?!?
東山坡距離勝利村有十二三里的路程,是一片未開發(fā)的地界,四周長滿了楊樹和凌亂的花草,東山坡再往東幾百米是一處高約一百米的斷崖。
二十年前姑姑就是在這里跳崖自殺,尋到她時,尸首都被野狗啃食干凈了,只剩下破破爛爛的衣服,因為是女兒而且還是橫死,沒有進祖墳的資格,爺爺奶奶就在東山坡給她立了個衣冠冢。
要說奶奶這輩子有什么是過不去的坎,那就是她寶貝女兒的自殺。
如果她也想走女兒選擇的那條路,一定會想要來看看她的。
車在路上疾馳,常安仍然覺得慢,不停的催促著:“快點,麻煩再快點?!?
顧小七將油門踩到了最底,風(fēng)馳電掣的將四個輪子的車開出了飛機的效果,相當?shù)奈kU,但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顧不上那么多了,救人就是要爭分奪秒的。
十分鐘后,車停在了東山坡外圍,常安打開車門就沖進了林子里,跑了沒多遠她就看到了正彎腰想要坐在墳前的奶奶。
她應(yīng)該也是剛到,隔著幾米遠都能明顯看到她粗喘的身體帶著很劇烈的顫抖,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身上,她抬手抹了下臉上的雨水,坐到了墳前竟然還揚唇笑了。
常安跑過去,還沒等說話,就聽到了奶奶的聲音:“小婧,媽媽來看你了,可能要和你說聲對不起…媽沒有照顧好…”
老人家話沒說完就看到了冒雨跑過來的常安,驚訝的眼睛都瞪大了:“安安?你怎么過來了?”
她前兩天剛做過透析,身體沒有那么難受,說話也不斷斷續(xù)續(xù)了,可她老人家剛好一點就開始這么折騰自己。
常安看著心就開始揪痛,憤怒不解的同時又覺得慶幸,幸好自己來的及時,奶奶還活著。
百感交集中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忍不住撲到奶奶的懷里哭著質(zhì)問:“奶奶,你這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糟踐自己?”
“唉,奶奶活夠了啊?!蹦棠虛崦0驳念^發(fā),眼眶止不住的發(fā)熱:“奶奶都這么大的歲數(shù)了,總不能一直拖累著你,你還這么年輕…”
“誰說你拖累我了?。俊背0蔡ь^看向奶奶的眼睛,哭著說道:“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啊,你以為你死了,我就能過的好嗎?你以為這樣丟下我,我爸媽就會照顧我?不會的呀…”
常安越說越傷心,哭得也越厲害:“他們不會照顧我的,您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沒有你,我該怎么辦啊,你為什么這么想不開,您到底有沒有為我考慮過,你若真的不在了…我怎么辦啊…”
看她哭的這么傷心,老人家也心疼不已,她顫抖著雙手緊緊的抱緊了自己的孫女,哭著低喃道:“奶奶就是在為你考慮呀…”
一老一少在雨中抱頭痛哭,聽得人心里直發(fā)酸。
顧小七拎著傘站在不遠處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慕秦川撐著傘走過來,看到哭得悲傷不已的兩個人蹙了下眉頭,抿唇思忖了下,還是邁步走了過去,將傘罩在了老人的頭上,沉聲說道:“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還不快點送奶奶回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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