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薛老太太
京都城是北越繁華之都,豪門大族的聚集地,地皮貴得十分離譜,可謂寸土寸金。
寧安侯府作為底蘊雄厚的超級世家,宅邸面積自然不小,不過在一眾亭臺樓閣,香榭小院中,老太太薛氏起居的韶和院在后院之中卻是最寬大敞亮的。院子三進三出,七間正房帶耳房,后頭還建著供丫鬟婆子們居住的退步。
說起來這位老太太,她并不是這代寧安侯的生母,她是林曦祖父的妾室,在老侯爺眾多妾室中排位還在后面。她的出身也不是什么名門大戶,只是茶樓的賣唱女,在一次偶遇中被老侯爺看中抬進了府。
聽聞四十年前,寧安侯府遭遇過一次變故,當年老侯爺舉家到淮南祭祖,不巧碰上了湘王叛軍,差點命喪刀劍之下,他的妻妾見勢不妙,逃的逃死的死,直到最后竟是平常不起眼的薛氏陪在了老侯爺的身邊,后來甚至為了老侯爺身受重傷,至此后都無法受孕。
老侯爺回府后頂著眾人非議將人位份抬正,并將當時還年幼生母早逝的侯府繼承人,現如今的寧安侯交由薛氏撫養(yǎng),雖非生母,但現任寧安侯對自己這個養(yǎng)母卻極為尊重,這才有了薛老太太在侯府舉足輕重的地位。
此時天將剛亮,花廳里小輩們都挨個給老太太磕頭請安,媳婦王氏更是陪在身邊閑話家常,就連侯府的姑奶奶都帶著女兒與老太太說起最近的新鮮趣事,整個花廳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眾人正談得興起,外頭值班的小丫鬟匆匆進來回稟道:“老太太,二小姐想要進來給您磕頭請安!”
薛老太太立馬就黑了臉,將手中的彩釉陶瓷茶蠱往紫檀木的茶幾上重重一頓:“這個孽障還有臉過來,她做了如此下作的事我還沒找她算賬呢!“
老太太怒火不小,想到寧安侯府百年聲譽因為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孫女受損,腦仁就一蹦一炸的疼,她手指輕按了按額角的太陽穴,胸膛也因剛才的火氣起伏不定。
寧安侯親妹林清云見狀趕忙討好的上前為老人家輕揉穴位,她出聲安慰道:“母親保重身體,為此事動怒實不值當,您忘了前兒個華大夫才讓您安心靜養(yǎng)的?!?
“是呀,祖母請息怒!”底下的小輩們也紛紛附和,討乖的勸道。
薛老太太這才緩下怒氣,這時她左手側的侯府女主人王氏淡淡的聲音傳來:“母親既然不想見她,打發(fā)走了便是。”
語氣聽著平淡無波,字里行間卻透著一股怨氣。
老太太皺了皺眉,對媳婦的埋怨她心里明鏡似的。當初翠雨湖的事鬧得很大,有損侯府顏面是其一,另一方面王氏如珠如寶的女兒林語蓉著實受了委屈,后來因為各種理由耽擱了許久,確實也應該給王氏和孫女一個交代。
薛老太太正想著,剛才回稟的丫鬟又道:“二小姐今次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著夫人的貼身丫鬟玉如。”
“玉如?”薛老太太疑惑道,但她轉念一想,定是這個大兒媳婦見自己久久沒有對林曦做下懲治,人剛一醒便迫不及待的將人帶到韶和院,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任憑誰家親女被人如此迫害也不會輕易饒過罪魁禍首。
薛老太太想的是一回事,但事情的后續(xù)卻與她的認知背道而馳,丫鬟見老太太問起玉如,便將自己所見一五一十道出,她道:“玉如姐姐不知犯了什么事被侯府兩名護衛(wèi)捆綁住了手腳,一路上被二小姐從璃茉軒帶到了韶和院外,府中很多人都瞧見了,私底下都在議論?!?
“你說什么?”
小丫鬟的這句話無疑驚呆了花廳中所有人,眾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就連剛才還給老太太匯報侯府花園修繕事宜的侯府管家尚奕都是一臉震驚之色。
玉如雖說只是寧安侯府眾多婢女中的一個,卻是侯府女主人的貼身侍婢,甭管因為何事,都不是說綁就能綁的,這侯府二小姐什么時候變得有膽子做這種事了?其實這才是讓眾人最驚奇的地方。
“讓她進來!”這時王夫人也顧不上越俎代庖,她的聲音沒有起伏,臉上也無甚表情,只是緊皺的眉頭和雙眼迸射的火光昭示著她的憤怒。
小丫鬟聞言抬頭向薛老太太那看過一眼,見老太太沒有反對,便領命退下。
林曦聽到傳喚,緩緩走入大廳,她目不斜視,看著主座上韶和院的主人,那是一個鶴發(fā)齊鬢的老婦人,她穿著絳紫色的對襟薄襖,歲月的痕跡在她臉上留下了道道橫紋溝壑,卻不減老人精神十足的勢頭。
這是林曦的祖母薛氏,也是寧安侯府掌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