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對于程子真而言,一直都是個非常好的日子,他追求了很久很久的女子,終于松口答應(yīng)了他的求婚。盡管白鹿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面孔說了句:“那我們就結(jié)婚吧”,平淡到像是再說今天天氣不錯似的。
但程子真依舊特別開心,忙里忙外的準(zhǔn)備了很久,完全沒有因為白鹿是二婚的身份對她有任何的敷衍。
眼瞧著程子真這么的在乎白鹿,程姑母嘴里止不住的往外頭冒酸水,死活想不明白就是個二婚的女人,為什么會被她這個侄子這么重視。要知道自從程子真的身體好了,不再是別人嘴里的“短命鬼”之后,程姑母沒少想著把自己家里七拐八拐的親戚侄女介紹給他。
奈何程子真壓根看都不看一眼,每天只圍著白鹿一個人轉(zhuǎn)的痛快。
更讓她生氣的是,連程老爺子都對白鹿贊賞有加,一個勁兒的止不住夸獎。這就導(dǎo)致她也只敢在心里面酸幾句,面上是壓根就不敢流露出來半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程子真的婚禮也籌備的越來越好,每個人的心里都有著不同的想法和感受,除了白鹿這個當(dāng)事人,依舊該吃吃,該喝喝,十分心大一點在乎的模樣都沒有。
“要說白鹿就是咱們家的福星,自從遇到了白鹿,不僅子真的身體越來越好,連我老頭子的身體都變得硬朗了不少。以前哪次換季不得病上幾天,咳嗽個十天半個月才能稍微輕生一點。嘿,今年換季硬是一聲都沒有咳嗽,順順利利的就過來了,你說白鹿是不是咱們家的福星?”
這話程老爺子已經(jīng)不止一次這么說,基本上只要見到以前的好友,都必定會拉著白鹿的手,去介紹給別人看。每次白鹿兒都只能在旁邊,聽著那些老人們對她的夸獎,報以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不過,掐著手指算算日子,她這段時間留在老爺子還有程子真身體里的森靈,也已經(jīng)積累到了一個相當(dāng)可觀的數(shù)量。這個樣子就算是她離開了,那些森靈也能夠保證他們長命百歲。
畢竟白鹿兒是個有原則的鹿,在別人家白吃白住,還收了程子真不少禮物,總得給點補償吧。
還有什么,是往后延長壽命,更實用貴重的呢?
在新婚的前一個月,白鹿兒親自給程子真端來杯茶水。要說品茶,程子真雖不是最專業(yè)的人,但是跟在老爺子身邊耳濡目染,多少也有了幾分經(jīng)驗。對于市面上常見的茶水,基本上都有所了解,即便是不怎么流通的名貴茶水,只要喝上一口,多少也能說出來個一二三。
但是白鹿給他的這杯茶,卻是他從未見過的品種。
湯色清亮透徹,隱隱約約透著種勾人的香味,分明是極為清淺的顏色,香味又帶著格外的囂張霸道,讓人想要拒絕都說不出口。他輕輕的晃動茶盞,里面的茶湯蕩漾起來撞在杯壁上,帶起層層漣漪的同時,也讓注視著湯水的程子真莫名感受到一陣頭暈?zāi)垦!?
就仿佛撞在杯壁上的并不是茶湯啊,是他自己的身體里面的靈魂一樣。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那么的難受,但是等他想要去形容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竟然沒有辦法找到合適的言語。只能夠抬首,目光帶著些許茫然的去注視白鹿。
“這是什么茶?聞起來很香,我之前從沒有聞過這樣的香味?!币话銇碚f,茶香都講究一個清新淡雅,否則太過濃郁的香味,反而會影響品茶人的味覺。可,白鹿給他這茶的香,又不像是工業(yè)香精勾兌出的虛假氣息。
并不和諧,又像是理所當(dāng)然。
“這茶叫忘憂,喝了之后可以忘記很多很多讓你覺得不開心的事情,可是非常珍貴的茶啊,一般人我都不給喝的?!卑茁箖赫酒饋淼臅r候眉眼彎彎,自有一種無辜的天真感覺。
也是這副模樣,讓人特別的很容易相信她的話,只學(xué)就告訴了人們,擁有這樣笑容的女孩,理應(yīng)是不會騙人的。
只不過,白鹿兒總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她會。
她特別會。
只不過目前看來,程子真同樣也是個被她笑容所欺騙的人,只是聽到白鹿這么說,就再也沒有了任何遲疑。舉起茶盞,讓這帶著異樣香味的茶水緩緩流入自己喉間。
很甜,很香的味道。
很苦,很澀的味道。
每一滴茶水讓他所感受到的味道都不盡相同,可有都帶著幾分相似。
程子真很努力的去感受,去想要知道這種茶水究竟是什么味道,但是他已經(jīng)做不到了。意識逐漸變得潰散,只是身體還在機械性的,不停地攝入這種茶湯。這似是個無法更改的過程,一旦開始,就絕對不可能再停下了。
等到茶盞中最后一滴茶水也被他飲盡,程子真身體終于支撐不住,人軟綿綿的倒下摔在地上,不多時輕微的鼾聲響起,竟然已經(jīng)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白鹿兒始終站在一旁,雙手交叉搭在胸前,看著程子真倒下也沒有想要去攙扶的意思。
等到明天早上,他醒來,就會忘記所有和白鹿相關(guān)的事情。這一段時間的綺念,會通通消失不見,他還有個完好的身體,和一段幸福的后半生。
白鹿兒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果不其然,一對晶瑩剔透的白色鹿角已經(jīng)生長了出來。鹿兒已經(jīng)脫離了那具本就不屬于她的身體,現(xiàn)在正回過身,看著背后眼含熱淚,軀體也開始逐漸變虛幻的女子。
“我原以為他是真心喜愛白霜,可到最后,我們姐妹的感情都不過是錯付了,他那樣的薄情寡性,我卻對其念念不忘。”女子笑著,一滴眼淚順著她臉頰滑落。
在這滴眼淚流出后,她的身體開始變得更加透明,輕飄飄的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一般。
但她渾不在意,依舊說著:“就像我以為,離開他會是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所以無論他怎么折磨,我都舍不得放手。但到了最后,真的離開,只覺得如釋重負(fù)?!?
眼淚滑落,飄在半空中,白鹿兒伸手將之握在掌心里。
這滴淚帶著女子此生全部的愛恨情仇,酸甜苦辣,落淚后她的身體很快就開始崩潰消散,再不能存在于世上。
無苦淚,此淚落下,前塵盡忘,執(zhí)念消散。
“姑娘,你可還記得我的名字?”
“你叫白露,但,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露?!卑茁箖禾а劭戳丝此?,所有被送愿師進(jìn)入軀體的人,都會被遺忘掉真正的名字,也就是說,在這世間真真正正還能記得他們的,只有送愿師。
“謝謝,謝謝姑娘,你記得我。這輩子真是太苦了,若有來生,我希望能甜一些?!闭f完最后一句話,白露徹徹底底的消散在天地間。
白鹿兒沒有在乎這個,只是興致勃勃把玩著手里的無苦淚,過了很久之后,才猛然想起來點什么。
“我好像忘了告訴她,落下無苦淚的人,下輩子沒辦法再做人了哎?!彼⑽⑼犷^,皺著眉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干脆利落的放棄了。
“算了,無所謂,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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