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宮殿依舊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無一處不彰顯著天家雍容的氣派。
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抬腳,拾階而上,養(yǎng)心殿內(nèi),漢白玉石鋪砌的地面上,倒映出紅衣男子不羈的風(fēng)姿。
“七弟守在南疆偏遠(yuǎn)之地已然十年,當(dāng)真是辛苦七弟了,父皇臨終前,叮囑朕必然要好好照顧七弟,索性就調(diào)任七弟回京,我們兄弟二人也好相聚一番?!鄙鲜讉鱽硪魂嚸骼实男β暎曇粼诳諘绲牡顑?nèi)回蕩,但卻沒有一絲柔情,盡是疏離。
拓跋玥仰頭望向上首說話之人,邪魅的眸子漾起笑意,俯身行禮,遂笑著說道:“皇兄就不要誆騙臣弟了,父皇將我扔在南疆十年不管不問,又怎會在臨終時想起我。若說皇兄顧念手足親情,臣弟才是真的相信?!?
拓跋琛眸光漸深,銳利的目光探尋的看向拓跋玥,見到拓跋玥笑容坦蕩,心中安定了半分,但是他生性多疑,又怎會輕易放下芥蒂。
染著丹紅豆蔻的十指,撫上拓跋琛的手掌,蘭若嬌媚的聲音在殿內(nèi)響起:“陛下,當(dāng)真是思念七皇子,這才入京,車馬勞頓,就把七皇子召進宮,哪有你這樣做兄長的。”
微微蹙起眉頭,拓跋玥看向蘭若,心中升起一股厭惡,那個清冷的身影又一次闖進自己心底,不知為何,自從回了京,那個身影就在心底揮之不去。
“臣弟常年在南疆,這位難道是陛下的寵妃?”拓跋玥狀似疑惑的問道。
蘭若嬌媚的笑容,剎那間僵在臉上,唇角抖動著,一旁的宮人強自鎮(zhèn)定的忍著笑意,這個七皇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南疆那等逼仄的角落呆的久了,連皇后娘娘的鳳冠宮服都不識得。
拓跋琛臉色上也有些許的掛不住,掃視了一圈,兩側(cè)的宮人們都噤了聲,垂首做出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生怕皇帝一個不悅,惹得禍?zhǔn)律仙怼?
本想發(fā)怒,但是最終還是蘭若笑著打斷了尷尬的局面道:“七弟常年在南疆,不認(rèn)識本宮也實屬正常?!?
能在皇帝面前,自稱本宮之人,當(dāng)屬鳳臨央宮的皇后了,拓跋玥似是恍然大悟的道:“還請皇后娘娘見諒,臣弟眼拙,竟未看出皇后娘娘的母儀之姿,見笑了?!?
一場召見,最終在拓跋玥這般“不識時務(wù)”的逢場作戲中不歡而散。
未央宮內(nèi),蘭若狠狠的將那精美的雕花青瓷釉瓶摔在地上,脆響在殿內(nèi)回蕩,巧兒對著一旁服侍的宮人稍了個眼色,那小宮女便白著臉色退了出去。
巧兒輕手輕腳的走到了蘭若的身邊,小聲的勸道:“娘娘何苦發(fā)這么大的火氣,那七皇子遠(yuǎn)在南疆,無拘無束慣了,看著也是個沒有城府的人,今天娘娘也看見了,竟然連陛下的面子都敢扶了去,這樣子的性格,總比深沉穩(wěn)重的性子更好拿捏不是?”
美眸中的恨意漸漸平息,看著地上的碎片,上好的瓷瓶,現(xiàn)在已然一文不值,狼狽的散落在地上,任由人踐踏。
但心口郁結(jié)始終難散,接過巧兒遞過來的熱茶,輕抿了一口,溫?zé)岬挠|感自舌尖流過全身,精神似乎都得到了熨帖。
“就你知道怎么安慰本宮,我只是氣不過那人今天說的話,擺明了就是在嘲諷本宮的身份不配為后,他也是自小在宮中長大的,七歲才離京,說什么看不出本宮的身份,根本就是裝糊涂。”蘭若惡狠狠的道。
“或許這七皇子心中有怨氣也說不定,畢竟今日句句都是對先皇的不滿,到時候我們陛下賞他個閑散的王爺,手里沒有實權(quán),就不會這般飛揚跋扈了?!鼻蓛阂浑p巧手放在蘭若的肩膀上,不輕不重的仔細(xì)揉捏著。
“說起陛下,今日封賞了妃嬪,可有聽說陛下今日宿在誰的宮里?”揉了揉發(fā)酸的眼角,蘭若看著外面有些的昏沉的天色,這春日漸晚,和煦的晚風(fēng),也有些惱人,讓人靜不下心來,沒由來的煩躁。
“奴婢去內(nèi)務(wù)府那邊打探過了,陛下今日去了許昭儀的冰泉宮?!鼻蓛捍鸬?。
“這許晴兒是許尚書之女,陛下倒是應(yīng)該去她宮中?!碧m若點了點頭,但是嘴上這樣說,心底還是一陣陣的發(fā)酸,唇角的弧度都顯得刻薄起來。
宮外,此時正有一批宮裝婢女,由著內(nèi)侍帶著進了宮門。一個個垂首快步而走,時不時的還有內(nèi)侍太監(jiān)催促:“你們可快著些,小主和主子們已經(jīng)遷進了新的宮殿,等著你們服侍,這規(guī)矩早就有嬤嬤交給你們了,從此在宮中,你們可要當(dāng)心,得罪了貴人,你們的賤命不要緊,可不要連累你們頭上的主子們,可知道了?”
一連幾聲的稱是。
合歡殿內(nèi),禾曦看著跪在自己下首的女子,神色冰冷的道:“丑兒呢?”
秀女選秀,一旦被封為嬪位,會從宮外接進來小主們的隨侍丫鬟,進宮服侍,然現(xiàn)在跪在下首之人,根本就不是丑兒。
“回小主的話,老爺說,丑兒容貌駭人,在宮中服侍小主多有不便,便叫如意替了來,丑兒已經(jīng)把小姐的一應(yīng)喜好都告訴奴婢了,還請小主放心?!比缫饣卮鸬挠袟l不紊,滴水不漏。
如意口中的老爺,就是禾青,他哪里做的了這樣的主,想必都是上面的意思,不過這件事情到底是拓跋玥的意思還是蕭奈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幸好宮外有梁伯的照顧,丑兒她還不太擔(dān)憂。
水潤的眸子在殿內(nèi)環(huán)視,只見到殿內(nèi)擺設(shè)古樸陳舊,就連杯盞上都落了些許的塵埃,還真的應(yīng)了那趙如雪的話,還真的算是一處凄冷的宮殿了。
視線重新回到眼前的女子身上,淡淡的道:“既是父親安排的,那以后你便留在我身邊好了?!?
驚喜抬眸,禾曦到是驚了一下,這女子,明眸皓齒,就是膚色暗淡了些,但也是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眼睛彎成弦月,竟然人也跟著有些許的開心。
送這樣姿色的宮女進宮,看來那人的目的也并非十分單純。
殿外傳來一陣騷亂的響動,宮女們都聚在宮殿破敗的門前竊竊私語,時不時伸出素白的手筆畫一下,神色激動不已。
“這是在做什么?”禾曦也順著那些人目光看了過去,如意自地上爬起身,攙扶著禾曦道:“回小主的話,聽聞今日陛下要去冰泉宮許昭儀那,轎攆會路過前面那處小徑,她們好奇就湊過來看看?!?
側(cè)臉撇了一下如意,嘴角的笑意不減,但聲音確是涼了下來:“你這初入宮,知道的事情倒是真的不少。”
如意粲然一笑,竟然沒有一絲惶恐懼怕,不卑不亢的道:“奴婢為了服侍小主,自然消息要靈通些,尤其是陛下的行蹤,就算是奴婢使了點小手段去打聽,被別的娘娘知道了,也無傷大雅?!?
禾曦臉色到底是沉了下來,撫開如意的手,呵斥道:“你倒是個十分有主意的,看來,這合歡殿,日后上下都要聽你的不成?”
這話說的極重,如意方才還志得意滿的臉色霎時褪為雪色。
慌忙跪倒,連聲辯解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嘴唇無力的囁嚅半晌,卻終究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自己奉了小姐之命,來禾曦跟前伺候,自家小姐被七皇子視為掌上明珠,而眼前人,不過是顆棋子,自己還是存了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的。
原以為是個容易拿捏的性子,哪知道面前的人卻和自己想象中卻之甚遠(yuǎn)。
眼前女子,身上雖然還穿著在儲秀宮時秀女粉裳,墨發(fā)也簡單的用兩只素色銀簪挽在腦后,但此時周身氣度,儼然已經(jīng)是久居上位,雍容威儀,如意覺得呼吸都滯了幾分。
“既然,你是那人派來的,自然要明白這誰是主子,若是有下次,我定不饒你,你說,是你這顆棋子容易替代,還是我容易替代?”聲音不大,只有兩人能聽清,禾曦秀眉微挑起一個柔美的弧度,櫻唇輕啟,呵氣如蘭。但如意卻如墜冰窟。
方才聚在宮門口的眾人們,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有人怯怯回首望了望,只見雕花梨木的殿門前,一站一跪兩人。
以為是禾曦要立規(guī)矩,個個心虛的踱步過來,跪在了如意的身后,片刻的功夫,門前就跪了一片。
禾曦也想著借著這個機會敲打眾人一番,卻不想還不等她說話,一個聒噪的聲音便自宮門外傳了進來。
“妹妹當(dāng)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看看這滿院子的下人,可是因為這合歡殿住著不甚開心從而遷怒了旁人?”是趙如雪。
此時的趙如雪已然換下了秀女的宮裝,換上了一襲月白色的織錦云緞,上面用數(shù)十種顏色不同,深淺交疊紗線繡著神色各異的彩蝶。微一走動,栩栩如生,宛若置身花叢,百蝶環(huán)繞。
禾曦想起今日在儲秀宮,那嬤嬤說趙如雪善舞,禾曦心中了然,這趙如雪,怕也是看中了那條小徑。
“妹妹不過是訓(xùn)導(dǎo)一下宮中的下人,倒是讓趙姐姐見笑了?!焙剃赜话荩Y數(shù)周全,卻叫趙如雪挑不出任何的錯處。
見禾曦沒有與自己爭辯的意思,好像這一拳打在棉花上,趙如雪頗有些氣悶,還欲在找了由頭懲治一下禾曦,身邊的婢女綠珠卻輕輕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衫,壓著嗓子道:“小主,時辰差不多了,莫不要因為個下等的常在誤了大事?!?
趙如雪恍然回神,不知想起什么,臉色竟有些嬌羞,禾曦眸光微閃,笑著說道:“觀姐姐神色,似是宮中還有事情要處理?如若這樣,妹妹就不留姐姐了?!?
趙如雪現(xiàn)在心思全然不在禾曦這,一心只掛念著那個俊朗如玉的身姿,帶著綠珠快步離開了合歡殿,直往那小徑走去。
沒了趙如雪在耳邊聒噪,整個院子倒是安靜不少,宮人們正跪在地上默默聽訓(xùn),禾曦環(huán)視一周,將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收進眼底,半晌說道:“我不管你們之前都在哪個宮殿服侍,或者嬤嬤交了什么樣的規(guī)矩,但是在這合歡殿,謹(jǐn)言慎行的道理你們當(dāng)知,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貴人們,我定然將你們打發(fā)了出去,可記下了?”
“奴婢/奴才記下了!”眾人齊齊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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