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潛出寢宮
兩人一路西行,走著走著,齊云蘿看看四下無人,忽地轉(zhuǎn)身對著師小七就是一腳,師小七自顧自地低頭走路,壓根沒注意公主的動作,被齊云蘿一腳踢在小腿骨上,痛得他“哎呦”一聲大叫。齊云蘿不依不饒,跟上去又是一腳,師小七這次學(xué)了個乖,身子向后一撤,隨即跪倒在地,放聲叫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你可知罪?”齊云蘿怒道。
“呃……”師小七撓了撓頭,還沒說話,齊云蘿抬腳又要踢,師小七連忙搗蒜似地下拜,一邊說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了……”
“那好,你說說,你犯了什么罪?”
“我……”師小七思前想后,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好又說道:“小人愚鈍,請公主明示?!?
齊云蘿抬腿又是兩腳,直接踢在師小七肋上,痛得他連連叫道:“公主,公主!小人知罪了,小人這次真知罪了!”
“那你說!什么罪!”
師小七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看看四下無人,低聲道:“小人……小人不該讓王后過來?!?
“本宮不是說了,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準過來嗎?”
“……”師小七不敢回話,公主的命令在王后眼里,就是一張廢紙,內(nèi)宮里王后說要去哪,哪個人敢阻攔?就連大王今天的女眷禁足令,也沒包括王后在內(nèi)。
齊云蘿也知道這些宦官根本不敢阻擋王后,她只是無處發(fā)泄,拿師小七撒氣罷了。王后雖說嚴厲,可她是已故高尚書的孫女,大家閨秀,人品賢淑,在外朝人望極高,有時國王身體微恙,王后便代替國王上朝,大臣們也沒有異議。和王后比起來,她這個公主差得實在太遠了。
齊云蘿看師小七不說話,也無可奈何,狠狠地又踢了他一腳,轉(zhuǎn)身向著望檎宮去了。
兩人來到望檎宮前,她抬腳剛要進門,就見最前面的一個侍衛(wèi)忽然走了過來,對著她一施禮,說道:“臣控鶴營百夫長張柏參見蘭溪公主。”
齊云蘿停了腳步,問道:“怎么了?”那張柏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那個……臣斗膽問公主,能否讓士卒們整備回營?該換班了,大家都累了,可指揮使沒回來,我們也不敢……”他還沒說完,齊云蘿打斷道:“什么?你說苑行真還沒回來?”那張柏點點頭:“正是?!?
天吶,他不會還在那里跪著吧!齊云蘿突然想起來她跟著哥哥往內(nèi)宮走之前,苑行真在資政殿后面跪著,這人死板至極,王兄沒下命令讓他平身,鬧不好他現(xiàn)在還跪在那里……
齊云蘿一想到這,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苑行真簡直是好士兵的代表,令行禁止,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可這人來守著自己的望檎宮,她不知得受多少拘束。
齊云蘿看了看張柏,“若是你們苑指揮使不在,誰負責(zé)你們的軍務(wù)?”
張柏答道:“正是小人。”
“那好,”齊云蘿說道:“你現(xiàn)在換班的士卒列隊回營,回去路上噤聲快行,不得喧嘩。”
“是!”張柏得令,剛要轉(zhuǎn)身,齊云蘿又說道:“你們指揮使估計還在資政殿跪著,我去叫他回來。”
張柏一聽此言,連忙攔在齊云蘿面前,高聲說道:“請公主留步!指揮使有令,公主不得擅自離宮,若是公主硬闖,小人不得不冒犯,請公主見諒!”
這苑行真手下的人怎么和他一個脾氣?齊云蘿哼了一聲,說道:“本宮不是剛從外面回來?怎么現(xiàn)在反而又不能出去了?”
張柏低著頭,自顧自地說道:“……小人身為軍人,不知其它,只知軍令,請公主見諒!”
齊云蘿看這張柏活脫一個苑行真二號,也是沒了脾氣,只得說道:“那你們派一個人去資政殿后面?zhèn)魑业拿?,叫你們的苑指揮使立即回來,行了嗎?”
“是!”張柏俯身答道。齊云蘿懶得再看他,心中又氣又煩,也不理跟來的師小七,獨自走回寢宮,將所有宮女遣到了屋外,自己關(guān)了房門,躺在床上,一個人生起了悶氣。
哥哥做了國王,娶了王后之后,陪她玩的時間越來越少,剛登基時,哥哥兩個多月沒見她一眼,悶得她簡直就要瘋掉。后來一件接一件的大事,要么東南叛亂,要么大河水災(zāi),要么中原皇帝駕崩,哥哥越來越忙,她卻越來越閑。哥哥沒登基時,兩人還偷偷跑出宮去玩,哥哥還帶她去過城外的天蒼山,兩人游山玩水,在外邊鬧了一天,急壞了宮中的諸內(nèi)臣,回去后父王大發(fā)雷霆,關(guān)了她半個月禁閉,可她還是開心得不得了。
她不想嫁人,姐姐嫁到了遠方,還是父王在世時指的婚,姐姐并不喜歡那個人,可她還是嫁了出去。自從嫁人之后,姐姐就很少回來了,每次來的時候,齊云蘿也總覺得她臉上掛著一層淡淡的悲傷,就像天蒼山上的煙霾。原本姐姐是那么開朗的一個人,笑起來總像有陽光照在臉上的樣子。
哥哥長成了一國之君,英武明銳,上下稱頌??升R云蘿只希望哥哥還是沒登基時候的那個王太子,她便可以安安靜靜地跟著哥哥,永遠做他身后的小妹妹。
齊云蘿咬著自己的頭發(fā),眼眶里淚水不住地打轉(zhuǎn),哥哥早已不是他一人的哥哥,而是千萬百姓的大王了。
時光如梭,齊云蘿被關(guān)在望檎宮呆了六七天,心中越來越苦悶,內(nèi)宮其他后妃們的寢宮在一個大院子里面,唯獨她自己因為是未出閣的公主,一直居住在獨門獨戶的望檎宮。那些后妃不能出去,還能互相作伴玩耍,唯獨齊云蘿整日就對著幾個宮女,悶得她渾身難受。
這一日過了正午,她在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忽然想起那一次哥哥帶她出宮玩的時候,走的那個洞口。這望檎宮后面圍墻上有個小洞,她身子瘦小,剛好能鉆得出去。只是那一次出去回來被發(fā)現(xiàn)之后,父王就派人修補了洞口,還搬了一塊大石堵在了前面。修圍墻時,她就想起以后可能還會偷偷出去玩,就暗暗賄賂了那個工匠,讓他們草草補了個表面,看上去完好,實際上一打就破。
只要搬開那大石,就能出得去了,想到這里,齊云蘿一陣欣喜,她眼珠轉(zhuǎn)了兩轉(zhuǎn),計上心頭,急忙推開房門沖了出去。
來到宮門口,外面站了不下二十個御前侍衛(wèi),正好苑行真和張柏都不在,值班的隊長是一個沒見過的人。齊云蘿沖著他笑瞇瞇地招了招手,那侍衛(wèi)隊長連忙跑了過來,低身行禮道:“參加公主?!?
“你叫什么名字?”齊云蘿問道。
“回公主殿下,小人控鶴營百夫長柳承音。”
“嗯,柳將軍,我在宮里實在悶得慌,想去樹上摘棗玩,可那棗樹實在太高了,我夠不著,又不會爬樹。我記得宮墻后面有塊大石,柳將軍能不能叫你們幾個弟兄幫我把大石搬進來?”
“這……”柳承音猶豫道:“公主千金之體,何必要上樹上去玩,若是有什么閃失,臣擔(dān)當(dāng)不起,請公主三思?!?
“我就想去摘棗嘛,要不你們幫我去摘?”齊云蘿嬌聲道。
“稟……稟公主,”柳承音頭上滲了一層汗珠,他不過才十八歲,憑著父蔭當(dāng)了這么一個小軍官,頭一次進內(nèi)宮,見了公主本就極度緊張,再加上公主這么一懇求,他聲音都有些發(fā)抖了。“指揮使有令,非事有緊急,御前侍衛(wèi)擅入望檎宮者,立斬?!?
“那你就去幫我把石頭搬來嘛,求求你了,柳將軍~”齊云蘿不依不饒地說道。柳承音此時腦子一團亂麻,只求趕快結(jié)束這場對話,慌忙不迭地說道:“是,是,臣這就去搬?!?
還好那兩個人都不在,碰到這么個毛頭小子,齊云蘿暗自偷笑。沒過多久,就見柳承音帶著幾個侍衛(wèi)從后面搬來了那塊大石,一行人走到門口,柳承音踟躕不前,又在那猶豫了一會,吩咐幾個人放下石頭,自己走過來對著齊云蘿行禮道:“稟公主,方才跟公主說了,指揮使有令,侍衛(wèi)不得擅入望檎宮,這石頭我們只能搬到……搬到這里了?!?
“什么?”齊云蘿佯怒道:“這么一塊大石,你們不搬,我和那幾個宮女怎么搬得進去?”
柳承音撓了撓頭,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憋了半天,才說道:“公主殿下,我們……我們確實不能進去,否則指揮使怪罪下來……要不……要不等一會換班了,指揮使來了讓他給……給公主搬……”
“哼!算了!”齊云蘿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差點樂出來,她急忙扭過頭去,假裝十分生氣的樣子進宮去了,留下柳承音在門口,還在擔(dān)心著:完了完了,惹得公主發(fā)怒,指揮使會不會怪罪?
齊云蘿返回宮中,一路小跑來到后墻處,撿起一塊石頭沖著那塊損壞過的宮墻一砸,果然應(yīng)聲而碎。齊云蘿隨即來到寢宮,換了一身宮女的形裝,趁著幾個宮女沒注意,悄悄地來到后墻,鉆了出去。
出了望檎宮,她繞了一個大圈,避開她宮門口的那些侍衛(wèi),一路低頭快步,跑出了內(nèi)宮。剛到外宮,迎面見到對面走來兩個人,一個三十左右的年紀,穿著一副軟甲,身子極高大,另一個個子稍矮,體型微胖,穿著一身紅袍官服。齊云蘿一見他們,大叫不好,急忙低著頭想混過去,不料那兩人早已看見了齊云蘿,矮胖的那個滿面春風(fēng),走過來略一行禮:“蔡似遠見過蘭溪公主,公主這是要去哪?怎么穿了一身奴婢的衣服?”
齊云蘿見被認出來了,情知瞞不過去,只好回禮道:“蘭溪見過蔡大人。”原來此人是中原帝國的翰林學(xué)士,帝國常駐滇國的使節(jié)蔡似遠,旁邊的武官是副使狄瀾。
蔡似遠看齊云蘿一臉尷尬的樣子,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公主是要偷偷出宮去玩?”
齊云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蔡似遠不是滇國的官員,這種事他應(yīng)該不會管吧?想到這里,她也低聲答道:“被蔡大人言中了。蘭溪近日在宮中有些悶,想出去透透氣,蔡大人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啊?!?
蔡似遠點了點頭,笑道:“那是自然,不過這時節(jié)外面這么亂,公主獨自出宮,豈不是十分危險?蔡某若是沒看見還好,既然看見了,怎能袖手旁觀?”
齊云蘿一聽此言,急道:“蔡大人,難道你要去告發(f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