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驅(qū)虎吞狼
“外有虎,內(nèi)有狼……”齊云蘿重復(fù)著這一句話。
“那不如來個‘驅(qū)虎吞狼’之計!”苑行真突然說道。
“驅(qū)虎吞狼?”兩人聞言都是一愣,齊云蘿馬上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讓蠻兵來趕走這些人?”
“將軍莫不是開玩笑吧?”齊襄啞然失笑,剛要反駁幾句,沒想到齊云蘿兩手一拍,“此計甚妙!這些人圍在這里,咱們趕他們走,定然大失人心,但若是蠻兵來呢?”
“公主,蠻兵遠在城外,怎么可能……”齊襄說道這里,突然愣住了神,“難道公主的意思是,放蠻兵進來?”
“東門守將是誰?”齊云蘿問道。
“是田將軍,公主別沖動,”齊襄急忙說道,“蠻兵驍勇善戰(zhàn),公主想怎么把他們放進來?”
“建昌公,這里交給你了,苑將軍,你送我去東門見田將軍,”齊云蘿并未回答他。苑行真點了點頭,兩人說著就要往外走,齊襄連忙上前攔住,“公主,苑將軍,你們別意氣用事,公主準備怎么驅(qū)虎吞狼?怎么把蠻兵放進來?”
“咱們開城門,放一支蠻兵入城,然后引他們到這邊,蠻兵一來,這些人自然散去了?!饼R云蘿說道。
齊襄聽了這話,真是哭笑不得,沉聲說道:“公主,你把這事想得太簡單了。臣說了,蠻兵驍勇善戰(zhàn),咱們緊閉城門,靠著城墻守御,還尚且將將和蠻兵打平。若是城門大開,只怕城破就是一瞬間的事。驅(qū)虎吞狼,哪有那么容易?”
“建昌公,事已至此,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我去見一見田將軍,若是他有法子,咱們就這么辦,若不行,到時再說。”齊云蘿伸手一指外面,“這里就交給建昌公你了?!?
齊襄看看齊云蘿,又看了看苑行真,“苑將軍,你不是沒帶過兵的人,你也覺得這方法可行?”
“可以一試,”苑行真說道,“我原先在步雄郡和蠻人交過手,也沒有傳說的那么可怕。這幾日蠻兵圍攻不成,疲態(tài)已顯,若是真能引一支蠻兵入城還能全殲他們,于我們的士氣也是大有幫助。”
齊襄看兩人主意已定,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既然如此,那臣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建昌公,我們都沒馬,你可有馬匹?”
“這輜重營,全是步兵,整個營唯有我有一匹戰(zhàn)馬,公主騎了去吧?!闭f著,齊襄帶著兩人來到門外,齊云蘿踩著苑行真的臂膀上了馬背,說道:“建昌公,此間就交給你了。”
“公主放心,有臣在,決不讓暴徒踏足糧倉一步?!饼R襄舉起大盾,慨然說道,“只是這計策太過兇險,公主此去,一定要聽田將軍意見,切莫一意孤行。”
“好,建昌公保重?!?
“公主保重?!?
苑行真和張柏簡單交代了幾句,也跳上了馬背,兩人共乘一匹戰(zhàn)馬,自側(cè)門出了轉(zhuǎn)運倉。
苑行真身子高大,齊云蘿坐在他身前就仿佛坐進了他的懷里。若照往常,她決不肯和男子如此親近,但她此時并未作聲,而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背上,奇怪的是齊襄見了這情景竟也沒說什么。
苑行真雙手拉著韁繩,將齊云蘿環(huán)在了懷中,戰(zhàn)馬飛馳,齊云蘿的長發(fā)被風(fēng)一吹,散落在了苑行真身前,一股清香隨風(fēng)而來,苑行真忍不住說了一句:“好香……”
齊云蘿也不知為何,自從昨天晚上聽了苑行真那番話,心中好像換了一般境地。她原本對這略有些木訥的侍衛(wèi)并無什么觀感,甚至有些厭煩他??赡菚r候她在門后聽著他和張柏的對話,原本張柏口出不遜,她已是怒火中燒,正準備作色而起,忽地聽到苑行真一番內(nèi)心深處的真心話,一時間竟有些茫然。她開門后,苑行真一反常態(tài),竟然上前遞給了她那朵白花,她也是鬼使神差地說了句“香么”。
自那句話起,她就覺得苑行真看她的眼神似乎變了個人,而她也仿佛身處夢境一般。
苑行真見齊云蘿沒說話,也沒再開口。這一帶路兩旁都是軍營,此時也沒什么人,兩人走著走著,忽然從旁邊的草叢中竄出一只野兔,戰(zhàn)馬一驚,四蹄一踏,脊背猛地一掀。馬上的兩人毫無準備,苑行真雙膝緊緊夾著馬背,用力一拉韁繩,穩(wěn)住了身形。齊云蘿被馬一掀,身子一倒,直接靠在了苑行真懷里。
兔子跑遠了,戰(zhàn)馬只是吃了一驚,隨即接著前行,兩人也坐穩(wěn)了身子。但齊云蘿并未起身,而是仍舊靠在苑行真懷里,苑行真又驚又喜,心跳得極快,齊云蘿靠在他懷中,隔著軟甲都仿佛能聽到“咚、咚、咚”的心跳聲。
齊云蘿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是似乎覺得這樣很舒服。苑行真綺念頓生,他鼓起勇氣,向前輕輕一摟,將齊云蘿摟在了懷中。
“苑將軍……”齊云蘿身子一顫,想要掙開苑行真的臂膀,卻用不上力氣,只好輕輕叫了一聲。她這一喊,柔言軟語傳到苑行真耳中,苑行真更是只覺得身在云端,他臉漲得通紅,兩手緊緊握著韁繩,指節(jié)都按得發(fā)白了。
“阿蘿……”他輕輕叫道。
阿蘿?
阿蘿?
阿蘿!
齊云蘿聽了這兩個字,忽地渾身上下一個激靈。阿蘿?這兩個字,齊云暉自她記事起,叫了她十四五年,小的時候,齊云暉是那個陪在她身旁的小哥哥,每次喊她“阿蘿”,就會接著從身后拿出各種各樣的好吃的來。有時候是母后給的糕點,有時候是貴妃姨娘給的糖果,還有時候是父王出獵打來的野味。凡是齊云暉被賞賜的好東西,他都會記得給妹妹留一份出來。
長大之后,齊云暉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國王,每次喊“阿蘿”的時候,都是他帶著疲憊不堪的神情,離開了紛爭不斷的朝堂,來到望檎宮來和她少聚片刻。每當(dāng)這個時候,她都會纏在齊云暉身旁,讓他多留在望檎宮一會兒,哪怕只有一小會兒,她也開心的不行。
阿蘿……苑行真喊了這兩個字,仍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絲毫沒有發(fā)覺懷中的人在呆呆地望著前方。
我在做什么?
齊云蘿如同清晨從夢境中醒來一般,猛地瞪大了雙眼,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金杖,“云南節(jié)度使滇國王”,幾個小字熠熠生輝。
哥哥,齊云蘿默默念道。
她用力搖了搖頭,似乎要甩掉什么東西一樣。
“阿蘿……怎么了?”苑行真見齊云蘿忽然在自己懷里搖了搖頭,于是又輕輕問道。
齊云蘿沒作聲,兩人此時已經(jīng)到了東城城墻下,一個士卒見這一騎飛奔而來,連忙迎了上去。苑行真翻身下馬,抱拳說道:“勞煩通報田將軍一聲,蘭溪公主嫁到,有要事要見將軍?!?
那士卒應(yīng)聲而去,苑行真回頭笑道:“到了,下馬吧?”說著,伸出了左臂。
“苑將軍,”齊云蘿并未動身,而是坐在馬上,靜靜地說道。
苑行真一愣,見齊云蘿臉上似乎蒙上了一層紗霧,也不看他,雙目平視著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將軍是控鶴營侍衛(wèi),是大王之親軍,蘭溪是大王之妹,還請將軍今后莫要再直呼蘭溪名諱?!?
苑行真半張著嘴,呆在了原地。他怎么都沒想到齊云蘿忽然說出了這么一番話。剛才她躺在自己懷中,嬌聲說著“苑將軍”三個字的樣子還仿佛就在自己眼前,可此時齊云蘿冷如冰霜,不過短短的半刻,她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公主……你這是……”
然而齊云蘿并未理會他,翻身踩著他的左臂跳下了馬,徑自走向了城墻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