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常欣篇之一夢三四年（尾聲）

經(jīng)此，常欣還是大病一場。清思雖不像空玄一般寵著徒弟，可是畢竟是自己的徒弟，他看著也有些心疼。

常欣得的是心病，普通的法子沒法治。

清思的開解也幾乎無效，因為常欣的心里十分明白此事的道理，可是他就是有些過不去這個檻。

“師父，對不住，還要讓您給我操心?！?

好徒弟常欣看著清思整日、整日為自己操勞心里十分過不去，但其實清思只是十分嫌棄的看著他，然后心里盤算著若是這小子再不好，幾日后的祭禮豈不是要他自己操辦。清思想想就覺得十分頭疼，他只想在后山里喝個小茶，下個小棋，看個小書，過一個精致而美好的生活，并不想去解決那些令人頭大的事情。

“你若真覺得對不住我，便快點好起來?！狈凑s在祭禮之前。

常欣無奈的笑笑，他就算再怎么想好，這種事情也不是由他說了算啊。

清思實在是沒有辦法，便將目光瞄向了俗世。

俗世的話本里有很多精品，最起碼描寫世俗人情的情節(jié)十分懇切真實。清思選了幾本送給常欣，里面的內(nèi)容如實記載了宅斗，民斗，官斗，官民斗的故事。常欣看完不禁病的更重了，原來這便是他一直生活的世界，常欣表示十分失望，然后默默的加重了病情。

清思：“呵呵?！?

正好這時寺里掌管藏經(jīng)閣的師父向清思表明里面的書太少，希望添些。清思便根據(jù)以前為常欣選話本的經(jīng)驗，選了一家店。唯有這家的話本印的最是精致，想來印出的經(jīng)書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清思親自去跑了一趟，主要是這次他還是要去為常欣挑些話本。不過這次也許需要變種風格，比如說才子佳人，孫悟空打白骨精一類的幻想的，不切實際的東西。

面對清思這樣的大客戶，書商決定親自接待，兩人交談甚歡，一見如故。

清思覺得書商總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在他的身上，結(jié)合了常欣的傻氣與晏家小少爺風流多情的氣質(zhì)。

“不知老板你可曾聽過晏家和蕭家的故事？”

聽到清思說出這兩個名字，書商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他抽噎道：“大師，實不相瞞，我和蕭家、晏家都有關(guān)系。”

“那你和蕭長信是什么關(guān)系？”

“我是他表哥。”書商道，繼而嘆了一口氣。他母親是晏家老爺?shù)男值艿呐畠旱谋砻玫谋砻茫m然關(guān)系差得很大，不過他小時候經(jīng)常聽母親講起晏家小少爺?shù)氖虑椋闹辛w慕，便不自覺的向他看齊。

至于蕭家，他和他們的關(guān)系就更近了，蕭長信的姑母是他的干娘，是以，他也算是蕭長信的半個表哥。

“常欣他現(xiàn)在收在我門下?！?

“他沒死？！”書商驚喜的大叫起來，他以為蕭家已無人，沒想到老天還給蕭家留了一個種。不過，書商的臉色微變，蕭長信怎地就變成一個和尚了呢？和尚不能娶親，蕭家最終還是要斷啊。書商有些可惜的嘆了一口氣，如果說晏家的風貌是聽來的，那么蕭家可是他親身經(jīng)歷過的。每一個人都很好，比現(xiàn)在那幾家的教養(yǎng)不知道強上多少倍。

“雖然沒死，不過卻也差不多了?！?

書商大驚，問道：“大師，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拜在您門下嗎？你這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清思搖搖頭，高深莫測的說：“這件事情只有你才可以完成?！?

從此以后，常欣知道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一個表哥。而且這個表哥很精通世俗人情，常欣的心病逐漸好起來。

至于二牛，他搬出了那個傷害過他的村落，男孩兒的死只能算是一筆糊涂賬?？墒撬麄円膊荒芤恢背两诒粗?，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xù)下去。

最苦的不是逝者，而是還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二牛也曾想殺了全村人為兒子報仇，可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你殺了他們你的兒子就能活過來嗎？”

“可是我可以替我兒子報仇！”

“報仇？”

“對！”

“可是仇恨的根源難道不是來自于你的身世嗎？若你不是周家的親戚，一切也都不會發(fā)生。你又該向誰報仇呢？老天爺么？”

二牛愣住，他的確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身著袈裟的男人對他說：“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讓他白白的犧牲。”

二牛最終選擇搬離這個地方，憑借他自己自然是很難辦到，可是那個神秘的僧人神通廣大。

他到底沒有陷入完全絕望的地步，老天總算是給他留了一絲憐憫。

后來，在寺里的生活就顯得較為平淡。清思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給他，自己在后山里不知搗鼓著什么東西。

一天，清思突然從后山出來，問他：“最近會發(fā)生一件大事，你若是繼續(xù)做我的徒弟，很可能會折了性命，如此，你還要繼續(xù)做我徒弟嗎？”

常欣卻生氣起來，他說：“師父又在推演了？明明知道會折損壽命，師父以后不要如此了！”

清思看著他，眼底劃過一絲驚訝。

“好?！?

接下來的事情清思沒有瞞他，空玄他們的到來其實也在意料之中。至于其他發(fā)生的事情，雖然沒有完全推演到，但也在謀劃之中。只可惜，無數(shù)謀劃推演最終還是抵不過命運的安排。

遠方，清思的眼中突然落下一滴淚來，他吐出一口血，腿腳一軟，跌倒在地。

少女把常欣背到他面前時，他其實已經(jīng)算是一個死人了。清思用禁術(shù)救了他。取他的心血，少女的骨皮，最終讓他活了下去。

不過，畢竟是禁術(shù)，危害極大。是以，本該處于花季的少女，頭發(fā)一絲絲脫落殆盡，本就被清思取皮骨而翻露在外的血肉逐漸消減，成為灰白之色，喉嚨內(nèi)臟無一時不處于灼燒之中。

少女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從體內(nèi)流失。這些是常欣在死前半時辰里要遭受的痛苦，現(xiàn)在卻被無限拉長?？缮倥€是想要活下去，畢竟活下去就可以看到他。

至于清思，也不是一點反噬都沒有。他的壽命在常欣復活那一刻，便少了二十年，而常欣的性命其實與他緊緊的聯(lián)系在一起。

若是常欣離世，那么他也會感受到常欣死時的感覺，并且一直存在到他死亡之際。

清思抹掉嘴角的鮮血，起身，面色淡然。

皇宮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眼前，再有不到一天，他便可以趕到。

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

那是最后的決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