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
慶榮客棧乃是瑞城最有名的客棧,老板黃慶榮此刻正站在二樓窗邊,居高臨下地欣賞著街面上的人來人往。
耳畔不時傳來樓下小二殷勤的吆喝,就連掌柜也在客棧外迎來送往??粗腿藗?nèi)齼蓛傻刈哌M(jìn)自家客棧來,黃慶榮肥胖的老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兩位男子也隨著人流走進(jìn)了這家有著看起來有些氣勢恢宏的門面的客棧。
這兩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位一襲白衣,劍眉星目,看起來儀表堂堂。矮的那位看著年齡還少,卻也生得唇紅齒白,俊美得不似凡人,顯然兩人非富即貴。
小二趕緊招呼道:“請問二位爺,打尖兒還是住店?”
杜鳴生微笑著低頭,看了看身邊著男裝的柳明溪,兩人視線交匯。他如愿地在她眼神中看到一絲祈求,這才滿意地回頭對小二說道:“兩間上房。”
小二喜笑顏開,向店內(nèi)高呼道:“兩-間-上-房~好嘞,二位爺,里邊請!”
說罷,他便格外熱情地躬身將他們迎進(jìn)了店內(nèi)。
瑞城離京城不過百里左右,屬于交通要塞,往來的客商極多,自然也很是繁華。
柳明溪在京那幾年,出嫁前也常常會偷溜出府去玩耍,自然也聽說過瑞城。但也僅此而已,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來到瑞城,不免感到有些新鮮。
她好奇地掃過大堂的幾處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分隔成雅間的茶座。附庸風(fēng)雅的文人雅士正品著香茗,小聲交談。但也只是匆匆一瞥,便隨著小二上了樓。
他們所住的兩間房相鄰,走到門口,柳明溪正要推門而入,杜鳴生停下了腳步,交待道:“今晚我們在客棧歇息,晚些我還要去看幾家藥材鋪子,你不必跟著?!?
柳明溪垂首,“是!”
杜鳴生補充道:“瑞城龍蛇混雜,你獨自出門不安全,就在客棧里休息吧。”
柳明溪又答了聲是,便推門進(jìn)屋。
杜鳴生是她的救命恩人,如今也是她的主子…兼師父,這幾年她跟著杜鳴生學(xué)了些針灸和簡單的處理外傷,還略懂炮制藥材提純花草之菁華的手藝。
只不過,她的所學(xué)均有些雜而不精。事實上,所謂的師父那只是她的想法,杜鳴生從未認(rèn)可,充其量也只是沒有阻止她偷師罷了。
這一點柳明溪也理解,以她這把年齡和平平無奇的天份,人家允許她看醫(yī)書和偷偷學(xué)上幾招已經(jīng)很不錯了,又有何理由悉心傳授她呢?
天光逐漸暗淡下來,和往常一樣,柳明溪在客房中用完了晚膳后便掌起燈,開始看醫(yī)書。醫(yī)書不同于旁的書籍,并不是看懂就成,重點在于實踐。而她,除了用自己的身體來扎針以外,從未有過實踐的機會,所以至今也只能算是紙上談兵。
木制的樓房隔音效果不算好,柳明溪可以聽到屋外的過道上不時傳來腳步聲。不過因為走廊上鋪有地毯,那腳步聲也不致于吵到她。
看了會兒書,她有些困了,她便收拾好醫(yī)書準(zhǔn)備睡下。
正當(dāng)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屋頂瓦片上忽然響起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隱隱約約還有兵器相接的聲音,似乎有人在那里打斗。
柳明溪頓時被驚醒,她趕緊坐起身來。正要伸手將床邊的外衣穿上,窗邊有道黑影一閃,有人闖入她的屋中!嚇得她幾乎驚呼出聲。
來人顯然沒想到屋里有人而且人是醒著的,他的動作實在太快,柳明溪還來不及呼救就已被掐住了脖子,嘴巴也被捂得緊緊的。
對方若是現(xiàn)在要殺她,那實在是太容易了,只要他的手再用力一點點,她就…
漆黑的屋子里靜得可怕,因為靠得很近,柳明溪可以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對方身上的冷冽氣息讓她感到有些熟悉,縈繞其間的還有隱約的血腥味。毫無疑問也是從那人身上傳來的,卻不知道是誰的血。
她的心跳很快,仿佛隨時都會跳出她的胸膛。
“不許出聲!”那森冷低沉,帶著些微沙啞的聲音同樣讓她感到莫名的耳熟。
柳明溪連連點頭,對方這才徐徐松了手。感覺到對方不會傷她性命,她心中略安。
“你受傷了,我?guī)湍惆幌??!边@話一出口,柳明溪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她會說這話,那人并沒有接話。
誰會相信有人好心到去救治劫持自己的陌生人?又有誰會相信她真的只是想找個傷員練練手而已?柳明溪差點被自己蠢哭了。
“算了,我只是隨口說說,我什么都沒看到。咳,這位大俠,你走吧!”柳明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什么。
對方身上有刀,顯然是個危險份子,她只想離得越遠(yuǎn)越好。然而天不從人意,對方一直在她身邊,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大俠,若是你看中了這間屋子,那……這間屋子就讓給你住,你讓我走吧?”為了不引火燒身,柳明溪已經(jīng)很克制了,她很努力地壓低自己的聲音。
“我發(fā)誓,我真的什么都沒有看到!”
一顆夜明珠驀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柳明溪也在那時看到了一張久違了的冷峻面龐。
他的神情和她記憶中一樣,淡漠如水,他黑沉沉眼眸正專注地凝望她,里頭透出絲絲難以描繪的情緒。
他的聲音低低的,沙啞中帶著輕柔,“現(xiàn)在看到了。”
柳明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她做夢也沒有想過,剛剛離開藥谷就會再次見到那個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的人。
趙政霖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
柳明溪當(dāng)然不會傻到去問他,重點是現(xiàn)在趙政霖顯然被追殺了,而且那些人還在慶榮客棧附近找他。說來也巧,正在這時,走廊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透過門縫還隱隱可以看到閃爍的火光,那些人居然這么快就追到了客棧內(nèi)?
機不可失!
她毫不猶豫地高呼出聲:“來……”才喊了一個字,她頸后驟然一痛,失去了意識。
次日清晨,柳明溪的房門被敲得“梆梆”作響,她才悠悠地醒來。
她匆匆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屋子里跟昨夜一模一樣,而她正安然無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大覺,并沒有不該出現(xiàn)的人在屋中,莫非她只是做了個噩夢?
趙政霖那廝實在太可惡,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衣冠禽獸把她害得這么慘還不夠,竟然還要到她的夢中來騷擾,害得她睡過頭。脖子還有點痛,莫非還落枕了?
柳明溪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衫,剛打開房門,迎接她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怒罵聲。
“都已經(jīng)日上三桿了,你還在睡,你當(dāng)你是豬嗎?豬都比你起得早!”
杜鳴生私底下的言辭與他在人前溫文爾雅的形象完全不符,粗鄙不堪,難以入耳。自從七月離開藥谷后至今,柳明溪漸漸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他的金玉其外和出口成臟。
柳明溪挨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已習(xí)慣,她并未放在心上。此時她仍有些迷糊,隨口答了句,“是,主子早!”
杜鳴生氣得腦門一抽一抽的,他的眉頭緊蹙,臉色更叫一個難看。他伸出手指朝著她的腦門的方向點了十幾下,憋了半天,結(jié)果也只迸出一個字,“你?!”
柳明溪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中又捅下馬蜂窩了。
“抱歉,我不小心睡過頭了。”她很識時務(wù)地道歉,想要平熄他的怒火。
“道歉有何用?若是耽誤了正事,你負(fù)擔(dān)得起嗎?哼!”杜鳴生說完便拂袖離去。
“是……”柳明溪這段時間跟著杜鳴生東奔西走,他一直神神秘秘的,她哪會知道他的正事?反正沒她什么事。
別的她都不清楚,她只知道他這一生氣,她的早膳就泡湯了。
柳明溪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便小跑著下樓。讓她不曾想到的是,這么快會再次遇到那個讓她惟恐避之而不及的男人。
此時,他也正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與杜鳴生。
原來,昨夜的夜半驚魂并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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