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霖緩步離開了青松苑,他心中前所未有地生起了一些古怪的思緒。
之前他從未想過,誠王妃究竟應(yīng)該是什么模樣,或者說應(yīng)該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柳明溪曾經(jīng)也是誠王妃,在他印象中,脂粉,珠釵,錦衣,華服……這些尋常貴女喜歡的東西,似乎都與她無關(guān)。
她甚至連王妃正服都從來沒有機(jī)會穿過,想想還真叫一個寒酸,不知道當(dāng)年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恥笑她。
趙政霖說不清縈繞在他心頭的是何種滋味。
事實上,他也壓根不知道身為夫君,該為他的妻子做什么。他一度以為給了柳明溪王妃的名份就已經(jīng)足夠,從不認(rèn)為自己對她有所虧欠。
他們成婚次日他就離京,從此以后,那個天真的女子就真的乖乖待在小小的浣花苑中等著自己回來。他常年不在京城,他們之間的相處少得可憐。
就算他在京城,也只有待在前院。他向來寡欲,就算在府上,他也不會想到去看她。他從不允許柳明溪踏足他的地盤,那些都是禁地,他的忌諱。
他以為,不論是柳明溪或是別的女人對于他而言都一樣,只是累贅罷了。在他心中,惟一的例外應(yīng)該是安如玉。
在他們婚后的那三年里,他去后院看柳明溪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
記憶中除了與她做那些夫妻之間的事,他們再也沒有旁的交集。
他惟一一次在她房里過夜,也只是為了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休書給她而已。
在那之后,她成了一個倚仗全無的棄婦,在顛沛流離中,她還失去了他們的孩子……那種心痛和不舍對于當(dāng)時的自己來說如此陌生,趙政霖卻至今記憶猶新。
若不是在瑞城再度相遇,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jīng)永遠(yuǎn)地失去了她。他不想讓她無名無份地跟著自己,或許安飛虹說的話有一句是對的,他該納個妾了。
如果他納了明溪,還讓她生下子嗣,那么他們應(yīng)該就不會再分開了罷?這樣的念頭一產(chǎn)生,他就興奮得不能自己。
趙政霖興沖沖地回到前院,卻在柳明溪窗外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那人一襲紫色錦衣,身姿挺拔,雖然正背對著他,但他也能一眼認(rèn)出那是方明軒。
原本笑語嫣然的小女人一見他,立時冷著臉背過身去,似乎連個眼風(fēng)都不愿給他。
她和錦風(fēng)、方明軒甚至劉管家都有著說不完的話,惟獨(dú)對他,連多一句都不愿說。
趙政霖自忖,如今他雖然能將她強(qiáng)留在身邊,可是她顯然不愿意再和自己再糾纏不清。這女人竟然這般冷待自己,難道她還真想離開誠王府,另攀高枝不成?
只要一想到她不僅會與別的男人說笑,還可能會為別的男人而穿上嫁衣,他驀地感到一陣煩悶。
這股煩悶來得莫名其妙,卻來勢洶洶,讓他全然沒了往日的淡定從容。
趙政霖的步子微不可察地頓了頓,他快速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情,面上的神色也恢復(fù)成一貫的高傲冷漠。他若無其事地迎上前去,“方公子”
方明軒回身過來時,面上猶帶著來不及收回的喜色,發(fā)現(xiàn)來人是誠王,他趕緊躬身揖手,鄭重地施了一禮,“參見誠王殿下!”
趙政霖的視線掃過他面上,又有意無意地瞥了瞥屋內(nèi)的那抹已然轉(zhuǎn)身離去的纖瘦身影。這才若無其事地問道:“方公子這是?”
方明軒喜形于色地說道:“殿下,下官實在沒想到還能見到明溪,有些喜不自勝。”
趙政霖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問道:“你們聊什么,這般…喜笑顏開?”
方明軒并未有半分遲疑,爽直地答道:“只是幾句家常?!?
趙政霖挑了挑眉,眼底莫測高深。他倒是不知道一男一女在一起還能閑聊家常,而且還聊得這么愉快,這多新鮮!他隨口地說了句,“原來如此?!?
方明軒忽然問了句,“殿下,可否讓明溪跟我出去走走?”
這話說得…更新鮮了,明溪是他的什么人?趙政霖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妥?!?
方明軒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他振振有詞地說道:“以她如今的身份,并無不妥,何況只是讓她去散散心,下官定能將她完好無損地送回來?!?
她的身份,指的是她如今身著男裝一事,既然是男子,那么跟他出去走走,明面上這確實沒有不妥。
趙政霖一臉漠然地看著他,淡淡地說道:“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方明軒垂眸。
趙正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會突然冒出個方明軒來。
方明軒原本只是個不問世事的閑散富家子弟,在國子監(jiān)任職也只是掛了個六品的閑職,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終日里和一幫狐朋狗友吟詩作畫,踏青游湖,縱馬揚(yáng)鞭,說是紈绔也不為過。
但是這兩年里他卻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僅在國子監(jiān)兢兢業(yè)業(yè),混得風(fēng)生水起,私下里也做成了不少事,讓人不容小覷。
趙政霖若有所思地掃了他一眼,主動詢問道:“方公子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方明軒臉上再次升起燦爛的笑容,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從袖中取出一幅卷軸,雙手奉到他的面前,“殿下,我們得到了這個?!?
待趙政霖看清他手上的卷軸,心中也是一喜。
方家有龐大的商隊,足跡遍布各國,這是誠王愿意與他交好的重要原因。他們的人,掌握一手的市場信息,這是表面上。事實上,他們了解的更多,譬如像他手上這般精細(xì)的別國都城輿圖,也只有方家人才拿得出來。
趙政霖只瞥了一眼就收起卷軸,沉聲道:“方公子于大周有功?!?
方明軒正身道:“身為大周兒郎,雖不能鎮(zhèn)守邊疆,為大周的黎民百姓保家衛(wèi)國,卻也能為大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趙政霖面上浮起一絲贊許之色,“方公子大義?!?
方明軒再次拱手,恭謹(jǐn)?shù)溃骸暗钕轮囐??!?
趙政霖意味深長地說道:“還望方公子再接再勵,繼續(xù)為大周效力!”
方明軒畢恭畢敬地答了句,“定當(dāng)竭盡所能!”
趙政霖微微頷首,他匆匆瞥了屋內(nèi)那抹纖瘦的身影一眼,正要轉(zhuǎn)身離去。
方明軒再次語出驚人,“不知殿下能否明溪讓和下官一起為大周效力?”
趙政霖沒有應(yīng)聲,墨黑色的瞳孔深不見底,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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