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府前院的客房中,靠近窗邊的桌案上燃著一盞昏黃的夜燭。窗欞沒有合嚴實,偶爾吹進來絲絲沁涼的夜風,燭光被吹得有些飄搖不定。
柳明溪絲毫不為所動,依然淡定地坐在小桌邊翻看手上的醫(yī)書。
不知不覺,已在誠王府住了一天一夜,這期間趙政霖和杜鳴生都不曾出現(xiàn)。
杜鳴生作為獻藥人,在圣上脫離危險之前,恐怕是沒有機會出宮的,侍疾的趙政霖也一樣。顯然他們這幾天都還會繼續(xù)留在宮里。
柳明溪現(xiàn)在的身份,是杜神醫(yī)的藥童,說的好聽點,將她留在誠王府讓他們好生保護著是為了安全考慮。說白了,她就是個人質(zhì)。
這不,都已經(jīng)一起用完了晚膳,錦風也并沒有離去的意思。
柳明溪抬起頭來,她那雙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望向?qū)γ嬉灰u白衣的俊雅男子。對方似乎正一本正經(jīng)地盯著她,呃,是她手上的醫(yī)書發(fā)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自嘲似地笑笑,“錦風大人,誠王府守衛(wèi)眾多,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有可能逃脫,你又何必這般謹慎?”
錦風這才將目光從“他”那修長如玉的指尖收回,頗不自在的搖起了手中的羽扇,“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只是擔心你會無聊,留在這里陪你解解悶罷了。”
柳明溪不置可否地笑笑,繼續(xù)埋頭看醫(yī)書。自從被帶回誠王府,柳明溪便日夜被限制在這間小屋子里,她并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們這般忌憚。
趙政霖身邊的人都對他很忠心,錦風也不例外。任憑她如何舌燦蓮花,都沒再讓她邁出房門半步。所以她也懶得再和他多說什么,與他白廢口舌,還不如看醫(yī)書。
錦風也覺察到對方的意興闌珊,其實讓他這樣盯人也何嘗不是覺得無趣的很。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還不如找點樂子打發(fā)時間。
他摸了摸手中的羽扇,雙眼微瞇,問道:“明溪,你閑暇時會做些什么?”
柳明溪的眼睛依然停留在醫(yī)書上,脫口而出,“繡…”
在誠王府三年,在藥谷兩年,她根本就沒有感到無聊過。至于閑暇時,她會做些繡活,這種事,打死她也不能說。
她抿了抿唇,答道:“休息,睡覺?!?
錦風有些懷疑自己耳朵,他正兒八經(jīng)地打量了柳明溪一番。
燭光中的“少年”肌膚細嫩,唇紅齒白?!八钡奈骞倬氯绠?,長長的羽睫既濃又密,就算有著玉公子之稱的他都自愧不如!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想要仔細端詳。
“啪”柳明溪果斷拍開了他的手掌,卻不想被對方反手一握。
錦風看著眼前這只讓他“覬覦”良久的小手,比他想像中更小巧也更溫軟。
“她”的指腹和手掌均略有薄繭,但是并不粗糙。“他”的小手骨骼纖細修長,肌膚白皙,天然粉色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很養(yǎng)眼。
柳明溪完全沒有想他會來這么一手,頓時就懵了。再被他用怪怪的眼神打量著,柳明溪更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她重重地甩了甩手才重獲自由。
錦風這才回過神來,他不無嘲諷地說道:“你未免也太無趣了,難怪會長成這副弱雞樣。你看看你這雙手,竟然長得跟女人似的,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柳明溪不悅地白了他一眼,之前對他的好印象已經(jīng)蕩然無存。
陷入僵局,錦風用力地扇了扇手中的羽扇,試圖扇走心頭莫名萌生的別扭感。靜默片刻后,他提議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若我教你些防身之術(shù),如何?”
柳明溪頓時睜大了眼睛,別說,他的這個提議還是挺不錯的。她若是會點拳腳,就不用時時刻刻、完完全全地受制于人了,她怎么就從來沒有想過呢?
她現(xiàn)在只是學了點粗淺的醫(yī)術(shù),尚不能夠懸壺濟世,但是去找點藥材賣還是可以的,而且她還會繡工,廚藝也不錯…她自認為現(xiàn)在養(yǎng)活自己已不成問題。
她卻沒有想過,以她現(xiàn)在手無縛雞之力的狀態(tài),別說是離群索居或去上山采藥,就算她有機會在不知名小鎮(zhèn)隱居也難保不會遇到什么麻煩事。
若是遇到了亂世,她根本就無力自保,足可見學點武藝傍身其實很有必要的。想到這里,柳明溪幾乎是兩眼冒著光看著錦風。
被眼前的“少年”一臉崇拜地看著,錦風心中不無自得,“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要學會什么高深的武藝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最多也就只能幫你強健身體罷了?!?
柳明溪聞言,頓時如同霜打過的茄似的,蔫了。
錦風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嫩白臉龐,他忍不住開口問道:“話說明溪,你究竟有多大了?”
柳明溪忽然意識到,這人分明只是找她尋開心而已,自己竟然還當真了!她怒氣沖沖地瞪了他一眼,倏地起身,玉白的小手指著門邊,呵斥道:“你,給我出去!”
錦風也被“他”給唬住了,說到底明溪只不過是杜神醫(yī)的藥童,只是個庶民。這“小藥童”如今可是寄人籬下,“他”究竟哪來的底氣對自己吆五喝六?
錦風看著對面的小人兒一副炸毛的模樣,倒也不惱,反而覺得挺有意思。他的鳳眼微瞇,笑吟吟地問道:“你不想學武了?”
柳明溪一滯。
錦風不緊不慢地搖著手中的羽扇,說道:“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那個店了?!?
好吧,柳明溪動搖了,他說的也沒錯。何況這幾天她閑著也只是閑著,如果能有機會學點武藝傍身,對她而言,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她乖乖地重新坐好,“那你別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我。”
“哈哈…這都哪兒跟哪兒?。磕憧隙ㄊ茄刍?。”錦風笑出聲來,“嘖嘖,扭扭捏捏,還真像個女人似的?!?
看著笑得合不攏嘴,正用羽毛扇子遮面的錦風,柳明溪頓時也有些底氣不足。自己可是穿了男裝,或許真是自己看花眼,反應(yīng)過度了。
她只得訕訕地說道:“沒有就好?!?
錦風擺了擺手中的潔白羽扇,說道:“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我懶得跟你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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