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嵐和初夏緊緊靠在一起,縮在角落里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砰地一聲,房門被粗暴的推開,幾位衙役拿著鎖鏈疾步走了進來,不由分說便將她們鎖了起來。
“你們……你們這是干什么?”初夏瞬間清醒了過來,有些慌張的問道。
衙役們也不回答,只是推搡著她們往門外走去。
杜夫人得意的瞟了她們一眼,將一錠銀子塞到了衙役手里,“這位官爺,派去的小廝應該也向知府大人稟明了事由。
升堂之前,還請官爺們多多費心,好好‘照顧’她們?!?
衙役將銀子塞到了袖子里,暗中顛了顛分量,了然的笑道,“杜夫人放心?!?
說完,他轉(zhuǎn)過臉去對著赫爾嵐和初夏又是另一副臉色,掃了衙役們一眼,厲聲說道,“還不趕緊帶走?”
陰暗的地牢里不見天日,酸臭的氣味讓人幾欲作嘔。牢房里只堆著一堆潮濕的稻草,時不時還有老鼠從她們腳邊竄過,肆無忌憚的吱吱叫著。
赫爾嵐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直叫,一整天滴水未進,又挨了一頓打,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初夏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低聲說道,“姑娘,您醒醒啊,姑娘……”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氣若游絲的說道,“初夏,如果這兒有碗水就好了。我好渴,也好餓啊?!?
初夏拖著沉重的鐐銬,環(huán)視著牢房沒有找到一滴水。她狠了狠心,用力砸著牢門,大聲喊道,“官爺,求求你們給口水喝吧。我家姑娘實在有些撐不住了,求求你們了!”
“喊什么?”
片刻后,一位牢頭提著一只水罐慢吞吞的挪了過來,不耐煩的說道,“到了這兒還敢要吃要喝的,你們以為這是客棧嗎?”
“官爺,求求你給口水喝吧?!背跸木o緊盯著水罐,將手從牢門間的縫隙里伸了出去拉著牢頭的衣袖低聲下氣的哀求道。
牢頭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的幾口喝完,抹了抹嘴咧嘴笑道,“想喝水,好啊。拿銀子來,只要你拿得出銀子,別說是水,燒雞也能給你們弄來?!?
初夏摸了遍了全身也沒找到一塊銀子,“官爺,我……我沒有銀子,可是我家姑娘實在撐不住了。若是升堂之前她有個好歹,只怕你們也不好交差,求您賞碗水喝吧?!?
牢頭一聽沒有銀子臉色立刻暗了下來,“沒有銀子?沒有銀子喝什么水?”
他透過昏暗的光線打量了初夏一番,臉上重新浮現(xiàn)起一抹笑意,“我看你也是個忠心的奴婢,不如這樣,你跪下給爺磕幾個頭,磕的爺滿意了爺就給你們水喝,怎么樣?”
他晃了晃水罐,清澈的泉水在陶罐中晃出清脆的水聲。
初夏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里的怒氣,她雖然是個奴婢,可也是王爺府的奴婢,區(qū)區(qū)一個牢頭也配讓她磕頭?
“喲,不情愿?那便算了,這罐水爺留著喂狗去!”牢頭看出她心中猶豫,一搖三晃的作勢要走。
噗通一聲,初夏跪了下來,顧不得再思量,咬著牙說道,“我磕?!?
“初夏……你別……”
赫爾嵐的話音被隱沒在咚咚的磕頭聲中,初夏的額頭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流出了殷紅的鮮血。牢頭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一邊剔著牙一邊說道,“不夠響,爺聽不見響怎么給你水喝?”
赫爾嵐想起身將初夏攔住,可是她身上早已沒有一點力氣,沉重的鐐銬更是墜的她動彈不得。
不知過了多久,血液順著初夏的臉滴落在地面上,已經(jīng)滲透了一片泥土。
牢頭才揉了揉耳朵,不急不緩的開口說道,“好了好了,聽得爺心煩!爺這就給你水喝,你可接住了!”
牢頭倒了一碗水,剛要遞到初夏的手邊,卻猛地一松手,陶碗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喲,你怎么沒接住???這可怪不得爺了,哈哈哈……”說著,牢頭一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初夏狠狠的咬住牙齒,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片,里面還盛著一點清水。她顧不得擦去臉上的血,連忙捧到赫爾嵐面前,強笑著說道,“姑娘,有水了,您快喝水?!?
赫爾嵐看著初夏牽強的笑容,眼淚不由自主的滴落下來。她用盡全身力氣顫抖著抬起手來,輕輕擦著她臉上的血。
“姑娘,您別哭啊,奴婢不疼?!背跸男⌒囊硪淼陌阉槠醯胶諣枍沟拇竭?,“您喝水,仔細別劃傷您?!?
赫爾嵐吸了吸鼻子,混著滴落在水中的淚水勉強喝了幾口便側(cè)過頭去,“初夏,你也喝。我發(fā)誓,以后有我一日,就有你一日?!?
初夏垂下眸光不敢看她,抿了兩口水便放在了一旁,站起身來多鋪了點稻草在赫爾嵐的身下。
在陰冷潮濕的牢房里,似乎連時間流動的速度都變得無比緩慢。不知過了多久,牢頭將兩碗有些餿了的飯菜扔到牢門口,沒好氣的說道,“吃吧,吃完了升堂?!?
初夏強撐著爬了過去把飯端了過來,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姑娘,奴婢知道這飯不是人吃的,可您好歹得吃一口。奴婢留了點水,沒舍得喝?!?
赫爾嵐只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痛著,就著初夏的手用力咽了幾口飯,每一下都像有一把匕首要劃破她的嗓子一樣。她搖了搖頭,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大約又過了兩三個時辰,兩名衙役一前一后走進了地牢。他們解開了鐐銬,拖著赫爾嵐和初夏往大堂上走去。
剛剛踏出地牢時,刺眼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赫爾嵐只覺得眼前一陣花白,險些栽倒。
這短短的路程竟像走過了千山萬水一般,當走到大堂上時,赫爾嵐終于支撐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知縣拍了一下驚堂木,分列兩旁的衙役合聲喊威武。她們身邊已經(jīng)跪著杜府的小廝,垂著頭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到她們身上。大堂門口圍了不少百姓,對著她們議論紛紛。
“肅靜!”
知縣翻了幾頁案前的狀紙,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們,“下跪者何人?”
初夏跪走到赫爾嵐身邊,將她摻了起來,“啟稟知縣,民女初夏,這是我家姑娘?!?
“杜家狀告你二人闖入杜府,意圖行竊。被杜公子杜若熏發(fā)現(xiàn)后惱羞成怒,將他打成重傷,你二人可認?”
赫爾嵐靠在初夏身上,用力抬起頭來,緩緩說道,“知縣大人,民女不認。杜若熏鬧市之上試圖非禮民女,此罪其一;民女反抗將他踢傷后,他命人將我們帶回私宅,濫用私刑,此罪其二;欺瞞公堂,誣陷民女,此罪其三。請大人明察秋毫?!?
跪在一旁的小廝連忙接口說道,“大人,此女刁滑無比,公堂之上還敢胡言亂語,藐視公堂。你口口聲聲說我家公子意圖非禮你,可有人證?”
“當然有!當日在集市上的人皆可為民女作證!”
知縣環(huán)視著圍觀的百姓,捋了捋胡須說道,“你們之中,可有人愿為此女作證?”
令赫爾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開口,眾人紛紛低下頭去,生怕惹來橫禍。
她的心一時間涼了半截,她苦笑一聲,早該料想到的,誰會愿意為了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得罪當?shù)氐臋噘F?
她沉吟了片刻,用盡全身力氣,聲音嘶啞的朗聲說道。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此話不假!眾位鄉(xiāng)親不愿惹禍上身,小女子也可以理解。但請眾位鄉(xiāng)親想一想,倘若今日你們不愿為小女作證,明日杜若熏變本加厲,調(diào)戲的是你的女兒、妻子,你們又當如何?
我朝律法昭昭,豈容杜家只手遮天?我區(qū)區(qū)一介女流,尚敢反抗,難道你們這些兒郎連我這一個弱女子都不如嗎?”
赫爾嵐的聲音不大,可是卻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也引得不少人神色動容。
一位農(nóng)夫打扮的人剛要上前,卻被他身邊的女子一把拉住了,“你不要命了?你以為你三言兩語就能扳倒杜家?官商勾結自古如是,你今兒要是強出頭,少不了你的一頓板子?!?
那人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退了回去。
小廝掩飾不住臉上的得意,叩了個頭說道,“知縣大人,事實已經(jīng)分明。此女信口雌黃,請大人公斷!”
赫爾嵐慘笑一聲,“你們愿為魚肉,任人欺壓也不敢出聲,可悲可恨!”
她抬起頭來直視著匾額上的“明鏡高懸”四個字,努力挺直了腰桿,“事到如今民女無話可說,既然此地判案依的是銀兩而不是律法,那民女任憑處置!”
知縣摸了摸袖口里厚厚的一疊銀票,抬手拍了一下驚堂木,“好。如今沒有人證,證據(jù)確鑿,本官判你們……”
“誰說沒有認證?”知縣的話還沒有說完,縣衙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聲。
“哪個刁民膽敢擾亂公堂?”
知縣捏著簽子的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眼看著到手的銀票就要飛走了,便覺得氣不打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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