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及寒江日兩潮

梁潮的第一次告白，她自認(rèn)為不算失敗。

起碼他在學(xué)校里偶爾碰到她，不是忽視。

而是厭惡。

挺好的，梁潮想，厭惡是種深邃的感情，這說明他們有了羈絆。

最后做不了他喜歡的那個人，做他最討厭的那個人，也算本事了。

這她不在意的，她只怕他印象不深。

草草寫了封情書，自己覺得很妙。

——內(nèi)容如下——

致許寒江：

功名本是無憑事，不及寒江日兩（梁）潮。

梁潮

————————

居然還刻意打括號注釋！

劉西禹一眼明了，當(dāng)場拒絕幫梁潮遞送。

她發(fā)狠地戳著梁潮的脊梁骨，“居然敢給1班校草寫淫詩！你還想不想在A中混了？”

“這是古詩，又不是我寫的，這說明我和許寒江的姻緣前世注定……”梁潮撇撇嘴，“再說，連我追求真愛都不幫把手，算什么朋友？”

“把手是誰？你追求真愛我我為什么要幫他？”

梁潮苦了臉。

上課的時(shí)候假裝肚子痛，扭到廁所前靈活一閃，進(jìn)了儲物室。

經(jīng)過1班時(shí)裝作不經(jīng)意往里看了一眼，還什么都沒瞥見，就迅速擺過頭去。

要是真的視線相對，她怕猝死在這里……

那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也不知道為什么還會慫。

1班的置物柜都在這排，梁潮一眼就看到“許寒江”三個字。

在最高一層，通常是分配給身高180以上的，主要是為了有些同學(xué)，像梁潮這樣的，可能會夠不到。

太遺憾了。

她第一次送情書，被身高扼殺了。

“你在干嘛？”

梁潮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逆光的身影，瞇著眼適應(yīng)了一會，看到許寒江的輪廓。

這是上課時(shí)間，他的出現(xiàn)是不合理的。

梁潮一點(diǎn)不慌，有些欣喜，甚至想當(dāng)場將那首詩朗誦給他聽。

因?yàn)樗氩怀霰冗@更巧妙的情書了。

真實(shí)的欲望，沾上文藝的光，就是藝術(shù)了。

她想摸他，也是行為藝術(shù)。

不算騷擾。

吧……

她注意著他的表情，實(shí)話實(shí)說，“送情書?！?

末了，又加了一句，“給你的。”

許寒江沒理。

他略過她，打開自己的柜子，將里面一堆信紙明信片零食禮物全部刨進(jìn)了垃圾桶里。

梁潮愣愣地看著，說了一句：“不喜不撩，我欣賞你?！?

許寒江照例皺眉，“你的，自己丟，還是我給你丟？”

搖搖頭，梁潮后退一步，刻意天真地抬頭，“我想念給你聽！”

“有病?！?

梁潮暗爽。

還好是“有病！”，不是“不行！”

“功名本是無憑事，不及寒江日兩潮?！币詾轱L(fēng)情萬種地讀完這句詩，梁潮覺得好像沒有預(yù)期的效果。

她把情書遞到許寒江手里，真誠地建議，“一定要看，不然有些奧妙你體會不到?！?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不看感情，也要尊重知識，別放棄任何學(xué)習(xí)的機(jī)會?！敝黄ひ幌拢撼笔遣粫M足的。

轉(zhuǎn)身走的時(shí)候，做作優(yōu)雅地邁著小步。

少女背影的消失帶了羞澀的特效，許寒江打開那張紙，不消幾秒，舒心地笑了，突然又繃緊神經(jīng)，皺著眉，將手里的紙團(tuán)成團(tuán)，扔進(jìn)垃圾桶。

不應(yīng)只是這樣的……

許寒江猛然捶著胸腔，提醒自己，讓良心別跳。

他本該當(dāng)著她的面，把她的愛慕和赤誠揉碎，再棄之如履。

——就像她曾對他做的那樣。

……

梁潮因?yàn)檎?jīng)告白了很興奮。

她沒有想為什么這么巧許寒江也在那里，因?yàn)樗荒S來去自由的特權(quán)。

除了女廁所，他去哪，都沒人編排他。

階級在哪都會存在，站在權(quán)力中心的A中反而比其他地方人道。

除了象征絕對特權(quán)的1班。

財(cái)力，能力，權(quán)力，成績，必須頂尖。

許寒江，毫無疑問各個指標(biāo)的最高點(diǎn)。

他更像用來估測A中學(xué)生天姿的標(biāo)尺，自認(rèn)聰明的人，只要往他身旁一站，高低立下。

而這把尺，還該死地美型。

以上，都不是梁潮喜歡他的理由。

當(dāng)然除了長得好看這一點(diǎn)，這是她莫名濃烈起來的喜歡的源頭。

她其實(shí)也不差，雖然在13班。

不過是少了一些運(yùn)氣。

但她無謂，1是特權(quán)，13是特殊。夾在兩把標(biāo)尺中間的，才最平庸。

……

今天好像回來得太早了。

廚房還是早上的樣子，看來梁丁還沒有晚飯的打算。

她有些餓。

打水的時(shí)候，她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梁丁房里傳來的。

放下書包，走過去，貼在門上。

咿咿呀呀的呻吟。

她了然一笑，沒去打擾他。

看了看剩余的菜，搜索著菜譜，做起晚飯來。

半個多小時(shí)，梁丁才出來。

走到冰箱那里，又拿了一盒奶，“你今天回來得這么早？”

一口氣喝完，總不記得舔舔嘴角，“懶鬼居然會做飯了，被拒絕了所以要提高其他方面的技能么？”

他等著回懟，結(jié)果只等到一個曖昧的笑。

“很累吧？”她把砍好的排骨和胡蘿卜塊放一起，用礦泉水瓶比劃著500ml。

“什么累？我在家有什么好累的。”梁丁看不下去了，拿著燉鍋直接在水龍頭下接了。

“家里還有紙巾嗎？”她干脆轉(zhuǎn)手讓他來，脫下圍裙，沒頭沒腦地問道。

“怎么突然問……”梁丁不解地嘟囔，突然噤聲，變了臉色，“你都聽到了？”

她點(diǎn)點(diǎn)頭。

梁丁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感覺呼吸都亂了套，吐不出一個字。

不至于吧……

梁潮暗自吐槽，她是那么不開明的姐姐嗎？

“你這什么表情？我又不會怪你?！彼訔壍氐伤谎郏澳惆盐蘸妙l率就好，別太頻繁?！?

她出走廚房，突然又探回個頭，“次數(shù)太多對發(fā)育不好?！?

梁丁笑罵她。

卻像是松了口氣。

晚飯時(shí)間，她特意給他盛湯。

他白她一眼，嘴里罵她，伸出手好好接著。

似是無意。

梁潮頭埋在玩里，聲音悶悶的，“你看的什么片?。课以趺绰牭侥阍诟鷦e人討論？”

他拿筷子的手一僵。

“男生都是這樣的，喜歡在看的時(shí)候，跟兄弟討論一下。”他故作鎮(zhèn)靜地回答，湯卻撒了。

梁潮反應(yīng)迅速地拿紙給他擦袖口，數(shù)落他吃飯不專心。

他不慌不忙扯出紙巾擦著桌子，“這很正常，你可以去問問你學(xué)校的男同學(xué)……”

“嗯？”梁潮隨意地嗯了一句，又回憶起似地點(diǎn)點(diǎn)頭，“為什么要問？我對他們看片的習(xí)慣沒有興趣，而且，你又沒有朋友……”

“是啊，我是在自言自語……”梁丁低頭喝湯。

梁潮吃得慢條斯理，速度實(shí)際很快，她放碗時(shí)，梁丁剛把湯喝完，“我吃好了。”

“你真該去食堂吃飯?！绷憾]有抬頭，只偷偷瞟了她一眼，“有其他男同胞的對比你才能知道，不是我吃飯矯情，是你吃東西的時(shí)候，真的很狂野……”

“嗝——”

打完嗝真的很舒爽，梁潮拍拍肚皮，給自己倒了杯水，“你剛剛說什么？我沒有聽清?！?

“沒什么?！蹦锹暰薮蟮泥冒蚜憾〈虻靡汇?，他手抖了一下，默不作聲給自己盛了碗飯，“你太賢惠了，我舍不得你嫁出去?！?

他看上去很真誠，不敢正視對方眼睛的樣子，被梁潮認(rèn)為是害羞。

盡管是弟弟，但被帥哥夸贊賢惠，沒有女孩子不開心的。

“來日方長，自己多多克服?！绷撼币埠芡锵?，同情地拍拍梁丁的肩膀，“我就不說什么‘以后找一個像姐姐一樣完美的女朋友就好啦’這種客套話了，我知道你找不到的?！?

怎么就是“完美的姐姐”了……

梁丁皺著眉回憶，他好像只是說了類似“賢惠”這種沒那么夸張的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