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鳖亜傺┕唤o了謝瞻云肯定的答案,而后拉他坐在椅上,自己循著榻邊坐下。
顏勝雪抬眸對他笑著續(xù)言道:“你心中對蒼生黎民皆有悲憫之心,也不會忘了澶州后裔在大宋安身立命的難處,所以這一次,你是故意要將這好事和功績記在青城寨的頭上的,我自然知道。如今這粥棚和米倉頗受流民歡迎,再加上張知縣的夸獎造勢,百姓們?nèi)缃裨俨慌虑喑钦@些‘悍匪’了,再不會談之色變了。”
“是啊,我看著大當(dāng)家的擠破頭也要帶著那么多錢去東京給曹益騙,我就想著,他們定是被人欺負(fù)了好多年,才這么渴望到東京做個像樣的人,無非就是聽人說的,東京比地方更加包容罷了?!敝x瞻云和她的想法向來不約而同,如今青城寨在會稽有了好名聲,他也安心不少,于是道:“他們?nèi)缃袢ゲ簧蠔|京,在這兒不也是挺好的?”
“是挺好的,瞻云哥有心了?!鳖亜傺c(diǎn)點(diǎn)頭,以手托腮,笑道:“這次去月楊村,我好生惦念你,讓翟玉每天都來冒充買胡餅的和我說你的消息。翟玉天天變著法子貼胡子、畫胡子的來找我買胡餅,生怕順子他們幾個看出來,那滑稽模樣,都要笑死我了!直到張知縣說月楊村好些流民涌來會稽了,我這才放心下來,知道定然是你脫險了,且隨后那打著青城寨旗號的粥棚米倉紛紛建立,我就知道唯有你,才在背后展這神通,所以更放心了?!?
“我聽翟玉說你遞訴狀給張知縣,要替二夫人重查張氏舊案,我也就放心了,那曹益派來的殺手,必不敢近你的身?!敝x瞻云心中愈發(fā)踏實(shí)下來,笑問道:“看來這曹益派的殺手,你是給他帶著假文書,一起好生送走了?”
“你倒像我肚子里的蛔蟲,旁人聽不懂的,你倒都聽得懂?!鳖亜傺┐侏M一笑,見他那笑容里頗多帶著調(diào)侃之意,就知道他對她的所作所為知道的很是徹底了。
顏勝雪一壁回應(yīng)著他,給他倒了盞新調(diào)的沉香熟水飲子,就繼續(xù)去收拾醬菜的壇子了:“那沉香熟水是我新做的,你嘗嘗,這飲子雖不如紫蘇子做的好喝,但是這里頭有我的好配方,定勝得過那東京的紫蘇飲子。”
她說著,就將泡了醬菜的壇子排擺起來,只是搬著小壇子雖不吃力,卻惹了謝瞻云惦記。
謝瞻云也顧不上喝飲子,也親自彎腰去幫她的忙,連連喊著“我來我來!”,像生怕顏勝雪覺得他回來反而沒有用武之地似的殷勤。
“我在東京總干這些,你還真當(dāng)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高門千金了不成?!鳖亜傺┧餍运炝怂囊?,站起身來用袖口擦了擦頰邊的汗,看謝瞻云幫她將醬菜壇挨個擺好,才囑咐道:“對了,你若是要幫我,那我這醬菜、干菜一類的,所有壇子你都得給我埋在二夫人的窖里,免得他們提前貪嘴拿出來偷吃!”
謝瞻云擺好最后一個壇子,方起身笑著回答她:“你過去做這些,那是你過去的事,但是我如今看見了你自己在搬,我就不可能不幫忙?!?
顏勝雪懶得跟他分辨爭執(zhí),便只叉腰催問道:“哎,我和你說呢,我這都是應(yīng)急用的,知道不?”
謝瞻云嘆口氣,笑道:“沒問題,交給我。”
謝瞻云這就開始搬著醬菜壇子往二夫人住處跑去了,自己折騰了好幾趟,都按顏勝雪說法給埋在二夫人的酒窖里頭才算完,這才慢慢走回顏勝雪的臥房里頭,喝那方才沒喝的沉香熟水。
而方才那席只分開了幾日的重逢對話,兩人說的都很暢快,更像是彼此都在對方不在身旁的日子里,各自所做的一切利于大局之事的交談與總結(jié)。
只是兩個人聽完對方的話,又是都將懸了幾日擔(dān)憂對方的心給放了下來,好不輕松。
顏勝雪見搬醬菜壇回來的謝瞻云也是汗流浹背,就拿了繡帕替他擦了擦額角,卻不急著問他沉香熟水可好喝,只是見他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酌,就知道這定是很好喝了。
于是她坐到他的對面,才問起正事來:“月楊村的事兒,如何了?”
“不容樂觀。月楊村之事乃是官商匪三者勾結(jié)而成,我能讓月楊村的百姓都逃來會稽,已屬不易了?!敝x瞻云喝著沉香熟水也擋不住這一聲嘆息,“我方才寫了書信送給阿兄,希望他能進(jìn)諫官家,派個奉使前來勘察此事。”
“也好,我們力所能及的,也就是這些了?!鳖亜傺﹨s知道他定然已是竭盡所能了,多余的也做不了主了,見他憂心,便開口寬慰,“你也不必太憂心和自責(zé),世人皆說,你們這些為官的人,都要比旁人更知君子慎獨(dú),也都有所為、有所不為,但更多的在我看來,還是有所能為,有更多所不能為?!?
顏勝雪極力強(qiáng)調(diào)了“能”與“不能”三個字,可見十分理解謝瞻云此刻無能為力的處境。
“聽你這哄人的話來,總是這般悅耳?!敝x瞻云拿著杯盞朝她那方一指,笑道:“沒想到顏娘子制膳調(diào)飲是一絕,這哄人寬心更是擅長?!?
顏勝雪則聽著謝瞻云此刻是順帶著將她這新作的沉香熟水一并夸了,還是心里頭很是自得,這夸贊她手藝的話即便聽寨里人說了千百遍,也還是愛聽謝瞻云說的這一句。
真是簡潔而動聽。
顏勝雪莞爾笑著,隨后又說:“瞻云哥,我大抵明后日吧,擇一天,就得回漁聲小館找我?guī)煾盗?,還沒陪他研究今年會稽的庖廚大賽做什么參賽呢,這不是因著流民多,所以往后延了嘛,更要好好思量了。不過我若是走了,這大當(dāng)家的,八成又要鬧騰,你可得幫我穩(wěn)住他,千萬不能讓他怪罪到順子他們身上!”
“好?!敝x瞻云點(diǎn)點(diǎn)頭,他是回來時就想到,顏勝雪該是時候要下山了,只是他也帶了個棘手的難題回來要和她相商,便今晚索性說了出來:“勝雪,有件事,還是需要你來看看?!?
顏勝雪探身向前:“是什么?”
“火漆印?!敝x瞻云從懷中掏出他從月楊村的沙地上撿起來的那塊信封的碎片,“你看看,能看清這是什么符號嗎?”
“雖然看不大清楚,但是無妨?!鳖亜傺惿锨坝脿T光一看,覺得這碎片上頭的臟污被謝瞻云擦下去了不少,雖能看清火漆印的紅印記,但始終看不清究竟都畫了些什么。
話罷,顏勝雪就娉婷起身,從案幾上的木匣子里拿出三兩枚竹葉。
“竹葉?”謝瞻云側(cè)目看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顏勝雪將竹葉放在案上,才緩緩笑道:“近些時日用慣了你做的鍋刷,竹器,倒覺得這竹子的味道格外好聞,就上后山竹林里頭撿了點(diǎn)兒竹葉回來,本想是做竹葉糕的,沒想到今夜就派上用場了?!?
“我去洗了手再來。”顏勝雪想著手上還有好些做醬菜時蹭到的鹽油,便抽身去小廚房洗了手,又拿了把小刀才走回臥房。
在謝瞻云的眼前,點(diǎn)了更亮的燭火,她迎著燭光用小刀將竹葉片如蟬翼般輕薄。
“這是做什么?”謝瞻云一介心靈手巧的篾匠,如今竟不知道顏勝雪要做什么了,“竹葉?削?。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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